“我自罰五杯。”
“那是你的規矩,”沈時道:“我的規矩是,放棄自罰十杯。”
十杯,這是要把人往死了灌。
林子遷徹底沒了聲。
他臉上總是輕佻的笑容逐漸變得陰郁,盯著沈時看了幾秒,他往后一靠,嗤笑:“行,你問吧,我沒什麼不能說的。”
沈時仿佛沒聽出他聲音里的內涵,無聲的包廂里,只能聽見他不咸不淡的提問:“上周末,我看見你和一個男生在天鵝酒店開/房。”
嗡——
林子遷的臉色幾乎是剎那間變得蒼白,血液在身體里急速逆流,他猛地抬頭,嘴唇抖了又抖:“住、住口!我放棄……”
“那個男生是誰?”沈時抬眼看著他,把話問完,“朋友?”
周圍人噤若寒蟬。
……臥槽。
大瓜啊。
先前還感慨過林子遷和梁楓情比金堅的眾人不約而同地朝他們看去,只看見梁楓黑如鍋底的臉色,以及林子遷充血的眼睛。
看林子遷這臉色,那男的肯定不是梁楓吧。
上周末……葉然沒來社團活動,聽說是繪畫專業聚餐?那梁楓應該也是在聚餐。
隱形人一般的梁楓在眾人同情的注視下,死死攥起了拳。
他可以和林子遷糾纏,也可以忍受林子遷的執拗,唯獨不能忍的就是,在眾人面前被扒了老底,踩了臉皮。
“……林子遷,”他在林子遷難掩慌亂的眼神中,一字一頓:“天鵝酒店那晚,我們到底睡沒睡?”
*
接下來的游戲依舊有序的進行著,氣氛卻一直維持在一個不尷不尬的中心點。
酒瓶沒有再轉到葉然身前過。
他安靜的穿上外套,圍上圍巾,這一晚上的鬧劇讓他心力交瘁,他半張臉藏在圍巾下,眼瞼垂斂著,表情靜而默然。
某一時刻,大家都在為副社長很冷的笑話哈哈大笑,他輕輕起了身,對另一側的女生說了句‘去上廁所’,便從黑暗中離開。
女生愣愣的應了聲,看著他的背影,莫名感受到一陣的難過。
……都怪林子遷。
她突然生氣的想。
借著玩游戲的借口,實際上心思齷齪。
她收回視線,正要喝口水壓壓火氣,猝不及防便對上了沈時看過來的視線。
沈時的目光沉而有力,讓人不敢反抗:“他和你說了什麼?”
“他說他要去上廁所……”女生下意識回答。
沈時聞言點了下頭,起身穿上衣服,“謝謝。”
圓桌對面,林子遷和梁楓早已離去,不知道去哪兒處理彼此間莫名其妙出現的“新男友”。
*
*
酒店后花園。
林子遷站在走廊上,低頭抽煙。
細細的女士香煙燃了一半,他知道梁楓在找他,卻一點也不想見他,能讓梁楓著急再好不過,反正他們馬上就要完了,這次梁楓肯定不會放過他了,他要想別的法子拖住。
……那晚沈時居然也在天鵝酒店。
想到沈時,他的表情就是一陣猙獰,幾乎暴力的碾碎了煙,神經質的盯著雨幕。
該死的沈時。
該死該死!
走廊沒有擋雨棚,狂風暴雨盡數穿過廊檐,細細密密的染濕了他的衣服。
他只穿著風衣,馬丁靴踩著旁邊的石凳,忽然從身后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被滂沱的大雨遮掩的斷斷續續。
他笑了下,竟然還有點高興。
梁楓這次來的倒是快。
他又抽了根煙,看著天邊黑壓壓的烏云。
烏云層中爆發出恐怖的雷聲,“轟隆”一聲巨響,云層如煮沸的水,變幻多端。
腳步很快在背后停下,林子遷漫不經心的說:“來了啊,這次來得到是快——”
“砰——”
他瞳孔驟然放大,被一腳狠狠踹飛到走廊角落,劇痛霎時從后背傳遍全身,連骨髓里都是針扎般的痛楚。
他一口氣沒喘上來,立刻忍著劇痛轉頭。
漫天大作的風雨中,沈時背著光,高大筆挺的身影壓下一片陰影,他居高臨下的站著,正像看一個死人一般,平靜幽冷的看著他。
巨大的危機感頓時浮上心頭,林子遷完全沒想到總是一副對什麼都漠不關心模樣的沈時,居然會直接動手。
他手心蹭到了地面,火辣辣的疼,心情急轉而下,面上還是輕佻的笑:“怎麼了?玩不起啊?”
“嗯,”沈時不疾不徐的朝他走來,淡淡的說:“我玩不起。”
又是一拳砸到了臉上,劇痛深深的滲進面部每一個角落,林子遷痛苦的呻/吟出聲,身體蜷縮成一團。
沈時瘋了,他怎麼敢的……?
領口被粗暴的提起,廊檐外的狂風猙獰如鬼影,裹挾著黃豆大小的雨點盡數砸在兩人身上。
在被碾壓式的踩著尊嚴,發狠的揍了幾拳后,林子遷才從沈時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到了濃郁的、陰鷙的戾氣。
他痛的渾身麻木,眼睛都睜不開,卻突然神經質的笑出了聲,聲音像吐著信子的毒蛇,“你盡管打,再打下去……我要是死不了……”
“我賠得起。”
沈時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他瞳孔黑的純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坨垃圾,透著絲不加掩飾的涼薄:“你可以試試。”
林子遷霎時打了個寒顫,慘白的臉像被抽干了血色,從沈時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堪稱冰冷的威脅。
沈時瘋了!
絕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