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目光掃過葉然的耳垂,若無其事道:“坐前面吧。”
大巴車前排震感更低,葉然雖然不暈車,但昨晚沒睡好,坐前面好補覺。
兩人才坐下沒多久,于庭就提著大包小包上場了。
他一進車廂,又是一陣熱鬧的打招呼聲,于庭如魚得水,挨個從大家手里拿了吃的,坐到葉然和沈時后排。
“你倆來這麼早?”他吃著法式小面包,脫掉羽絨外套:“今天也太冷了,我靠這天得有零下了吧。”
窗外天空黑沉沉一片,烏云層厚厚的垂墜著,像蓄積著云雨,不停翻滾涌動。
于庭掏出手機看了眼:“蓮霧山有雨,小雨轉中雨,不錯,下完雨看星星更清楚。”
“今天要是雨不停,咱們就續一天,后天再看一樣。”副社長笑道。
車廂里人聲嘈雜,前排已經坐滿了人,暖氣吹的呼呼作響,接近九點半的時候,最后兩個人上了車。
葉然聽見副社長略帶疑惑的聲音:“你沒帶行李嗎?”
他抬了下頭,看見林子遷和梁楓。
林子遷穿的光鮮亮麗,馬丁靴長筒褲,他笑得慵懶,閑閑的瞥了眼身后冷著臉的梁楓:“我們倆一塊用。”
梁楓不置一言,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坐到最后一排。
林子遷靜了幾秒,收起笑,也跟了上去。
經過葉然時,他突然停下腳步,不知想到了什麼,饒有興趣地沖葉然一笑,問他:“你暈車嗎?”
“嗯?”葉然一愣:“……我不暈。”
“不暈啊?”林子遷拖長了音調,慢悠悠瞥了眼朝自己冷冷看來的梁楓,“我有點暈車,不然我們兩個換個座位?”
他盯著葉然,目光細致的掃過葉然臉上的每一處起伏,笑著說:“我的座位就在梁楓身邊,抱歉啊,我暈車暈的厲害,有可能會吐的。
”
“我一吐起來就沒完,坐后排說不定會吐暈過去。”
周圍的人聲漸漸小了下來。
有幾個社員扭過頭,眼神很八卦。
葉然緩緩蹙眉,從林子遷示弱般的話語里聽出幾分惡意。
林子遷在說什麼?
梁楓不是他男朋友嗎?
他完全不想摻和這對情侶之間的事,聞言直接搖了搖頭,說:“抱歉,剛才不暈,現在暈了。”
“你如果實在暈車,可以坐副駕。”
林子遷笑容一頓。
他看著一向溫吞好脾氣的葉然,正要開口,一道低冷平靜的男聲突然打斷了他。
“說完了嗎?”
他下意識低頭,靠著走廊的座位上,沈時平靜的撩起眼皮,半明半暗的陰影打在他臉側,照不進他幽黑沉冷的眼睛,他神情明明很淡,卻莫名讓林子遷產生一種后背發寒的危機感。
剎那間,林子遷咽回嘴里的話:“那好吧,我還是暈著吧。”
“你也可以不去,”沈時毫無情緒道:“沒人逼你。”
于庭也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嘲諷:“就是,以前沒見這麼積極,一聽說出去玩了倒是來的挺快。”
林子遷徹底沒了笑意。
幾秒后,他意味不明的嗤了一聲,在梁楓驚怒交加的視線中,翹著腿坐到他身邊。
前排的氣氛沉寂片刻,又恢復了熱鬧。
梁楓看了眼周圍,他們坐在最后,和前面的人群隔了兩三排的距離。
“你在干什麼?”他壓著聲音,咬牙問:“沒事找事嗎?”
林子遷懶洋洋的從口袋里掏出女士香煙,細細的煙支在他手上靈巧的旋轉:“給你創造機會啊,可惜沒成功。”
“我說過了,我的事不需要你管!”梁楓近乎暴怒的低聲說。
林子遷恍若無聞:“有點難搞啊,你的新歡身邊有人看著,我想想啊,等到了別墅,不然我私下去找他換床鋪,也不知道是單人間還是雙人間,到時候隨機應變——”
“林子遷,”梁楓猛地扭頭看他,這些天的輾轉反側,使得他眼睛里熬出了紅血絲,看起來陰沉駭人,徹底覆蓋了先前的少年感:“……我再說一遍,你別管我的事。”
“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不行哦,”林子遷神情不變,隨意的笑著:“怎麼說這麼多年的感情在,能幫你一把,我當然會幫,等你們倆真在一起了,我自然會跟你分手。啊,梁楓,你說你怎麼感謝我啊?”
梁楓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瘋子,沉默許久,他才從齒縫里擠出一句話:“你別發瘋……葉然不是彎的,我倆沒可能。”
林子遷聞言一愣,手里的煙支“咔噠”一下,掉到了地上。
幾秒后,他陡然爆發出一陣荒唐般的大笑,笑的眼淚都快出來,連話都說得斷斷續續:“你說什麼?葉然不是彎的?”
葉然不是彎的?
梁楓哪兒的出的結論?
他看著梁楓刻意回避的眼神,樂不可支。
漸漸的,他又從梁楓臉上看出些陰沉和心灰意冷,林子遷緩緩收起笑,突然有點索然無味,輕聲問:“喂,他都不喜歡男的了,你還喜歡他干嘛?”
就因為那張臉嗎?
“關你屁事。”梁楓惡狠狠回道。
林子遷安靜下來,幾秒后,他笑了下,自言自語般喃喃:“不是彎的啊……是嗎?”
*
接下來一路風平浪靜,快靠近蓮霧山的時候,天空下起了雨。
漫天烏云黑沉沉的壓下來,寒風大作,烏云層翻滾咆哮,冰冷的雨絲噼里啪啦的拍打著車窗,天地間一片昏暗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