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滿了整座祭天臺,仿佛活祭的犧牲者。
鮮于鸞匪夷所思,往前走了幾步,心頭貪婪之意大起,想著若是收了這帝王的魂靈,來日可供驅策……然而她才往前走了一步,天上忽然降下了一道閃電,正正劈在了她的足前。
她嚇得往后走了幾步,有些不甘道:“天道為何只鐘情于他?明明我才是最好的天道執行者!我一定能做得比他更好!”
然而天上降下了巨大的雷聲,那具浸泡在鮮血里的帝王之軀忽然金光大盛,鮮于鸞微微偏頭,拿起手腕擋住了自己的目光,然而卻看到那具身體上,青年帝王的魂靈緩緩浮了起來,一頭巨大的黑龍忽然破空從祭天臺直沖天際!
巨龍身軀金光閃閃穿破了重重雷云,金黃的龍目熠熠生輝,中央漆黑豎直的瞳孔帶著神靈的冷傲,頭頂一對枝角充滿了力度,通身鱗片閃爍著黑曜石一般的光澤,鱗片舒張,利爪猙獰,咆哮著在天空橫穿而過,雷光閃爍在他爪尖,風雪從漆黑鬃毛掠過,金色的尾鰭掃過山峰,峰巒崩裂。
整座皇陵都在震顫著,無數凡人在遠處看到了這巨龍,顫抖著跪下。
鮮于鸞臉色驚,喃喃道:“蟬蛻龍變,棄俗登仙……晏平帝……這是得道成神了?”巨大的山川地理陣滋養著大燕帝皇繼承者,他竟然直接蛻體成神!她嫉妒得神智欲狂面孔扭曲:“天道竟然如此鐘厚于你!”
巨大的虛影出現在山陵上方,黑色玄衣龍袍的蕭偃淡漠又威嚴,居高臨下,睫毛微微垂著,掩住了他秋水一般明澈的漆黑眼眸,仿佛藐視厭倦了這凡塵俗世。
龍盤旋著在虛影上,怒影重重疊疊,似虛若實。
他疲憊道:“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一國則受命于君。”
“朕既受命于天,如今,朕即為天命。”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天子緩緩頒布了他成為神的第一道神旨:“天有常道,地有常數,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鮮于鸞震驚了,站直了道:“你瘋了!”天地榮枯不再與人君相連!歷來天道都是天人感應!一旦天地不再依賴于人君,自行運轉,那人君還有什麼意義?失去了天命,人君何以號令天下?
她失聲尖叫,阻止道:“你瘋了?你要廢了人君感應天地的權力?”
蕭偃猶如一個真正的神祇一般,漠然看著鮮于鸞,日月星辰、風雨雷電、春夏秋冬、潮汐漲落、云霧起收,自有其道。憑什麼君主天生便要去影響號令自然?又憑什麼君主就該承擔這些責任?天地,就當為天地,天地巋然,漠漠無親。
巨大的神帝虛影閉了閉眼,頒布第二道神旨:“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天子無道,民可覆之。”
無數玄奧的秩序神符旋轉著,散入了無窮的法則中。
鮮于鸞喃喃道:“瘋了,你身為天子,民可覆之……君權神授,天子受命于天治理天下,百姓造反,便是逆天而行,你竟然要動搖君權!”
蕭偃不屑一顧,巨龍咆哮著在天空中盤旋,冷漠的帝王頒下了第三道神旨:“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道非獨我,萬物皆有之。”
鮮于鸞冷笑道:“愚蠢!你竟然要萬物平等,看來,還是讓我也驅動山河社稷陣,把你也收了,將你也作為這九州山海的補充吧!”
鮮于鸞揮舞蛇杖,巨大的女身蛇尾虛影在她身后浮現了出來:“吾順天而行,天命在我這邊!”
蛇杖青光閃耀,“上古風暴!”
狂暴漆黑的颶風平地而起,向那新生的帝神席卷而去,鮮于鸞冷笑道:“巫九曜的力量,如今盡為我所用,你一個新神,所依仗的不過是那點真龍之氣,不過是仗著天道寵愛,你放棄天道原本給你的優待,放棄天子掌握的天授之權,偏要和萬物平等,活該作為萬物的祭品!”
她面色猙獰,狂風席卷著拔山摧海的偉力,向蕭偃席卷而去。
巨龍在空中咆哮一聲,一頭沖入了颶風之中,龍爪撕破颶風,與那颶風纏斗在一處,而烏云朵也陡然憑空長大,倏然撲向空中,同樣狠狠撕咬向那颶風。
巨大的虛影微抬冷眸,看了鮮于鸞一眼。
“天之生物也有序;物之既形也有秩,萬物相生,而成秩序,分混沌,劈乾坤,吾為秩序之神。”
新誕生的神靈俾睨天下,冷冷宣告了己之神道,伸出手來,秩序,即為法則,他早已掌握了此方世界的法則,因此才能定下天道,他伸手一揮,袍袖飄拂。
颶風本當呼嘯行于海面,秋日山陵,本不可能有颶風。颶風悄然消散而去,不過是些微一動念,颶風便只能遵守此世的秩序,憑空消散。
鮮于鸞微微吃了一驚,但仍冷笑一聲,揮手繼續催動山河社稷圖,一副巨大的圖景在空中綻開,青綠山水,儼然在里頭照耀,鮮于鸞喝道:“去里頭和你的帝師會和去吧!”
她仿佛誘惑一般,循循善誘:“進去,你就能和他在社稷圖里頭的小世界,過上千百年,慢慢一起化為天地萬物,這不是和你的想法一樣嗎?犧牲自己,滋潤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