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常安連忙垂手道:“帝師大人只管放心,小的親自伺候,一定不敢離了皇上身邊。”
巫妖這才離開了。
這一去卻被范左思纏住,不僅請教了許多星圖難題,還順便又請教了幾個易學算法。等巫妖終于回棲云莊時,房里卻又只有蕭偃一個人坐在那里拿著毛筆在寫字。
巫妖有些訝異:“客人都走了?”
蕭偃抬起眼來,有些忍俊不禁:“你說呢?你讓何常安緊緊跟著朕做什麼?朕打發他走,他說帝師交代,讓我須臾不離,藺帥當場就笑了,說帝師醋壇子打翻了。祁垣臉紅得厲害,坐立不安,很快就走了,我這還沒問幾句話,倒讓藺帥白白笑話一場。”
巫妖有些訕訕,去看他寫的字,“虛空粉碎,大地平沉。”這是什麼意思?
蕭偃道:“禪宗有些故事,有句話道‘踏翻滄海,大地塵飛;喝散白云,虛空粉碎’,又有說僧人悟道,‘大地平沉,虛空破碎’,這其中卻有些玄妙之處,和道家那邊攝取先天一氣,粉碎虛空,合道還虛,竟然都提到了虛空粉碎,這讓我覺得有些微妙。”
巫妖道:“無論什麼修煉法門,都是對自身進行錘煉,一人即為一宇宙,領悟世界法則的過程,大同小異,都是對自己從前的固有觀念的一次爆炸性的顛覆,這個過程形容為虛空粉碎也行,形容為宇宙爆炸也行,都是一個過程。”
蕭偃道:“為什麼是都是猶如災難一般的領悟過程?”
巫妖不解其意:“嗯?”
蕭偃放下筆,感覺到了肩膀有些酸乏,便往后倒了下窩在壁爐那暖洋洋的軟榻上,笑著道:“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
“我們說天道循環,生生不息。你也和我說過,這個世界的能量是轉換著的,人死后塵歸塵土歸土,回歸自然,反哺天地。那麼大自然的地震,海嘯,火災,這些也是需要能量來發動吧?
巫妖眸光一閃:“對的。”
“如果能量守恒,那為何人類怎麼努力,在自然災害前,仍然無可奈何?赤地千里,洪水肆虐,瘟疫橫行,海嘯山崩,在災難面前,人類如此渺小和無可奈何。我認為并不能把災難簡單歸結為是君無道,明明仁君的力量,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所以《列子》說天地無全功,圣人無全能,萬物無全用。”
“顯然,古代的哲人們也注意到了這其中的不平衡。僅僅從前說的仁君有道,天下歸心,我覺得并不能解釋這巨大的力量差。為什麼不全,才是常態?善惡有報,為何不是現世報,立刻報?相反惡人作惡,會影響千萬無辜百姓,圣人救人,卻偏偏比殺人要難太多太多。道高一尺,魔就高一丈,這是從前哲人的思考,就算光的對面是暗,善的對面是惡,為什麼善和光明治愈和修補的力量,卻不如破壞的力量更大?”
“人類和自然的力量相差太懸殊了,哪怕是加上有靈的萬物,仍然也只是四季枯榮,任由天災肆虐。”
巫妖思索了一會兒道:“我認為,以現在你們的凡人文明,沒有外力的幫助下,大概幾百年,你們也能夠發明出能夠造成巨大災難,戰勝天塹和災難的工具了,比如你們攻城用的弩炮,你們修的橋,造的船,某種意義上也是戰勝自然,填海移山,翻山越嶺,沒有魔法的世界,你們能夠走出另外一條路。
你們可能能夠像如今的飛鴿傳書一樣,發明出其他東西來相互聯絡,你們也有可能集合萬千人的智慧,累積百年經驗,和傳說中的大能半神一般,創造出小世界,只是借助另外一些別的媒介,但整體的思路仍然都是征服自然,突破凡人身體的局限。”
“人的智慧是無窮無盡的,你們這個世界讓我知道了一個凡人是弱小的,但無數個凡人集合在一起,類加上時間,那就是幾何倍數的發展速度。”
蕭偃卻道:“但是,當能夠造成巨大傷害力的工具或者說武器掌握在少數人的時候,仍然會以此來爭權奪利,排除異己,到時候,仍然還能指望人王有道,順天而行?得多強的氣運,多強的能力,才能制衡全天下?只需要一個瘋子,就能破壞掉這所謂的平衡了,生靈涂炭,災難重來之時,難道,又需要一場洪水來清洗這人間?”
巫妖看著聰明的伴侶的眼睛,語塞了。
蕭偃很認真看著他:“你說過,懷疑我們這個世界曾經有過高等的類似魔法的文明,就是那些散佚在不同典籍話本里頭的那些道法自然的修真者,凌虛御劍的仙人,甚至妖、鬼、魔,是否就是因為這些傷害力太高的,同樣掌握在了少數人的手里,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比如能夠施展瘟疫的法術、大面積詛咒的法術,假設如話本里說的,一劍平山海,一念殺萬人,那這人間是否也已失去了平衡,因此不得不重新毀滅?末法時代、諸神淪落,是盛極而衰的必然。
”
“修仙,一定是逆天而行嗎?”
“天道,一定是完滿無缺的嗎?萬物有缺,極盛則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