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偃又捏住了一片特別規整的薄薄的雪花,和另外一片捏在手里對比著:“我從前很好奇這雪花為什麼是六出,為什麼每一片都不一樣,才揀了兩片,管教的女官就來了,我就把雪花藏在袖子里,后來全濕了,也不敢說,直到晚上換衣服的時候,內侍們發現了,又去告訴太后,我當晚跪了一晚上抄《禮記》,第二天就又生病了。”
巫妖有些惻然,輕輕撫摸他的脊背:“原來吃了這麼多苦嗎?真是可憐的孩子。”
蕭偃道:“也還好,一想到之前吃的那些苦,都是為了遇見你,一切就都微不足道了。”
巫妖忽然沉默了。
蕭偃忽然驚覺自己失言:“現在就是最好的日子……朕并不想從前……”他這句話卻說得有些違心,眼圈不由有些微微發熱,只好低下睫毛去看熱水,讓水汽蒸入自己的眼睛。巫妖為了自己已做了抉擇,自己絕不能讓愛人失望,他希望自己和他好好的過日子,他……就好好的和他過好每一天。
如那沉寂在漆黑昏暗的冰窟里的帝師所愿。
朕會好好過好每一天的,吾之師,吾之愛。
這樣,你也會感受得到吧?或者在百年之后,朕不在了,你和分魂合二為一,就能知道朕和你曾經有過的最好的時光,知道你所做的犧牲是值得的,你的苦心沒有被辜負,你的愛朕都有知曉,朕待你的心,你總有一天也將能知道,你也能看到這一刻的雪花,你也能記得朕躺在你臂彎中的感覺,你也能記得朕的容顏,朕的一切。
巫妖輕聲笑了下:“怎麼,怕我吃以前的我的醋?”
若是從前,蕭偃還真當成是個笑話,如今他卻心里一酸,只是笑著轉移話題;“孫太后黜奪皇太后尊號,令其出家,只與其他太妃們一起在西京里養老了。那孫恒名義上是流放了,其實還囚著,到底是孫雪霄的親生父親,白骨領主也沒把他怎麼,但是和朕說了,說這個應該是四大兇獸中的混沌,和上次那個高元靈的一樣,靈魂吸取的話應該會有很不錯的靈魂碎片,問你要不要吸收掉。”
巫妖揉著他的手背,看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指上練字留下的繭,還有那些日復一日練劍握著手心手指內側留下的厚厚的劍繭,知道那就是從前的“帝師”教他的輕劍術,心里酸意翻騰:“隨便,我有空去吸出靈魂碎片來,留著給烏云朵好了。”
蕭偃道:“這次出去,還是沒有找到烏云朵嗎?”
巫妖道:“隱隱有一點頭緒,可惜我之前施展過大預言術了,要許久以后才能再用,不然本來可以占算一下……”
蕭偃倏然睜開眼睛,漆黑眼瞳盯著他:“你施展大預言術算什麼?”他看過法術書,半神才能施展出來的大預言術,往往是預言和自己關系非常密切的事情,甚至有可能看到自己的未來……但這種大預言術需要付出很大的法術代價,若是頻繁施展,不僅不準確,而且還會被誤導到錯誤的方向,因此越是接近神領域的施法者,越不會隨意施展。
巫妖含糊著道:“一些想不明白的法術罷了……”他垂頭質問蕭偃:“其實我還真的是有點吃醋的,所以你得對我好一些……”他低頭咬著蕭偃的唇,心里想著愛侶不好糊弄,明明沒有法力,偏偏把魔法世界的法術書都看了,這樣勤于求知好學,得說不愧是大巫妖王的伴侶嗎?
蕭偃被他忽然吻住,失去平衡往水里倒去,卻又被穩穩托著后腦勺倒在斜坡上,水聲嘩啦啦的,水波蕩漾在肌膚上,有雪粒輕柔落在肌膚上,一冷一熱,刺激得皮膚戰栗顫抖。
他低低嗔怪:“先去吃飯……”聲音帶了些沙啞,越發令巫妖覺得引誘,他將蕭偃按在淺水區,垂著頭看他:“就一次。”
蕭偃看他渾身落著水滴,肩上落著雪花,那晶瑩雪花竟然還沒有他的肌膚白,渾身猶如美玉無暇,璀璨金發落下來猶如星河倒懸,不由又有些智昏:“輕點兒……”又有些懊悔,明明知道面前這冤家是在回避話題,想都知道他失去記憶,自然也是心里沒數,想來是占卜了關于自己的事情,又或者……
他原本還在推斷思索,但后來卻很快沒有精力再想別的,巫妖很是責怪他不專心,握著他的腳踝往前推了推,天上密密的雪花一朵一朵便落在了他的結實的腹、肚臍、腿心。一個一個溫柔濕潤的吻連綿不絕和雪花一同落了下來。
他抑制不住地肌肉繃緊收縮,面紅耳赤,仰面看著天上無數雪花旋轉著飄下來,卻像春日纏綿盛開的百花,在鼓蕩的東風中萬花齊放,他張大了眼睛盯著飛雪亂墜,耳邊全是水聲潺潺,眸光失去了焦點:“九曜……”
巫妖道:“嗯?”他含糊著聲音,蕭偃被他細致溫柔地侍弄,很快吃不消了,全身發軟,眼角緋紅,哽咽道:“九曜……”
巫妖輕聲笑著站起來,居高臨下一手按著他的肩,一手握著他的足踝,神色頗為冷靜,直推到深處,不疾不徐,分明故意的:“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