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紛飛著落在巫妖金色的頭發上,白皙的肌膚上,巫妖卻只是慢慢走過花樹林,漸漸花樹花瓣落盡,開著花的花樹不再出現。只看到連綿不絕的都是光禿禿的結著冰的枝頭。
一樹一樹的冰霜樹枝仿佛仍然開著透明晶瑩的冰枝霜花,但卻完全沒有了生命,地面上的柔軟碧草也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叢一叢的冰霜荊棘,帶著尖利冷銳的尖刺。
巫妖光裸的小腿和白皙的赤足完全沒有受到冰寒凜冽的寒氣影響,只是緩緩踏著尖利的荊棘走進了冰霜之林的深處。
他仿佛第一次來,又仿佛走過無數次。那千年前沉寂而苦澀的心情仿佛再次沉甸甸灌入心臟里,將心臟完全冰封起來。
穿過冰白的永凍之林中央,是一片廣袤平滑的霜白湖面,湖面結著厚厚的冰。巫妖從冰上優雅踏過,慢慢走到了湖心之處,垂眸盯著冰面之下。
這里的冰仿佛已結了千萬年,在透明的,能夠清晰地看到凍結著的湖心中央,是一顆巨大的如鉆石星狀的冰霜之心,在那皚皚藍色的冰霜之心下,能看到一塊方形的冰棺,冰棺里仿佛隱約有著一具人影。
他垂眸盯著那具冰棺,睫毛一動不動,長長的金發一直垂落到冰面上,湖面寒氣凜然,猶如霧氣一般侵襲著他冰白色沒有血色的肌膚。
冰霜湖面忽然騰起了無數冰屑,平地凜風旋轉著,一個巨大玄奧的法陣浮現了起來冰面上,冰藍色的奧術紋路里又蘊含著無數千萬細碎的法陣,交纏在一起。
“吾即是你。”
“過去的,未來的,當下的。”
“吾踏過時空,吾超脫時間,吾辯知未來,吾通曉過去,吾為當下而忘我。”
“吾即為萬物,為星空,為大地,為閃電,亦為冰霜。”
“吾為先知,為預言者,為宣告者。”
“——大預言術。”
巨大的閃電在法陣中劈啪作響,照亮了巫妖天使一般的面容,他金色的眼眸亮得驚人,倒映著千萬道細碎閃電鏈。
造物主鐘愛的完美身軀在閃電球中仍然紋絲不動,傲然挺立。
電閃雷鳴中,那幽藍冰面下的冰棺仿佛也在若隱若現閃動應和著。
良久以后,閃電漸漸消失,風停雪住,法陣也緩緩消失。
只剩下巫妖仿佛仍然從來沒有動過一般穩穩站在冰面上,仍然垂頭盯著腳下的冰霜之心,只是他的臉色變得分外蒼白,唇色淺淡得幾乎沒有,金色的頭發也仿佛褪去了之前那屬于陽光的光澤,變得有些暗淡。
他忽然笑了:“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他盯著那具冰棺,低聲道:“你看到了自己的結局,是嗎?”
“赫利俄斯,你已踏入了神的領域,你……也因此預知到了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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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泉里泉水仍然潺潺流著。
蕭偃從柔軟的花心里坐起來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像喝了酒一般微醺著,他茫然地放開自己手里還握著的花瓣,剝開那巨大柔軟的花苞,四處張望,帶著初醒的懵懂。
他一眼看到了岸上的巫妖,他正伸著手去摘樹上的花枝,因為手臂拉伸,整個修長身體顯現出極為優美的線條,長長的金發披散在背上,他忽然想起了曾經在巫妖收藏的那本宮廷畫師的畫冊里。
他從前不理解為什麼巫妖的魔法世界,會將人的身體如此坦然地畫出來,展示給無數陌生人看,以此為欣賞的藝術。
此刻他看著巫妖,忽然理解了,這就是美的,自然的,充滿力量的,線條流暢的,造物主的恩賜,無一處不完美的神賜的身體,若是沒有人將他畫出來這一剎那,這美的剎那就會稍縱即逝,再也無法見到。
他凝視著巫妖,心里滿是愛意。
巫妖已敏感感覺到了他的伴侶那里又出來的源源不絕的愛意,轉頭有些無奈看著蕭偃,他從來沒有如此能夠鮮明感覺到自己是被人這般珍惜濃烈的愛著,那樣旺盛的占有欲,那近乎偏執的認為自己是最美好的那種感情,太直接太不含蓄了。
明明是這麼含蓄保守的文化里成長起來,最循規蹈矩的人,連讓他試試過分一些的姿勢都羞澀,一點越矩行為都不愿意做,但那感情卻偏偏濃烈專一得讓人難以忽略。
他將花枝拿在手里走了過去,和蕭偃說話:“睡醒了?”
蕭偃接過花枝,臉上酣睡過的紅暈尚未褪去:“嗯,你沒睡嗎?外面什麼時辰了?”
他從花苞里站起來,覺得腿筋酸軟得厲害,勉強走著過去將岸邊花樹上掛著的衣袍拿下來,一眼望到仍系在花枝上的紅色絲绦,腿彎處的勒痕仿佛又酸疼起來,他臉一紅,微微轉過臉,將衣服匆匆穿好系上腰帶:“回去吧。”仿佛害怕巫妖看到那絲绦又想起什麼。
巫妖盯著他笑:“好,弄個蜜汁烤秋日鳥給你嘗嘗。”
蕭偃只想著盡快轉移話題:“是上次你拿的蛋的那種鳥嗎?蛋那麼大,鳥形是不是也很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