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人一來,這咱們也能靠天吃點飯了。”
巫妖卻是道:“雖則如此,人性卻不得不防,一開始便要立好規矩,做好審計,不可胡亂開支亂了法度。”
范左思笑道:“先生說得極是。”一時下邊的主簿早已擬好了奏折呈上來,范左思乃是世家出身,精通文墨,拿了筆來改了改,又讓他們謄抄上來,才拿給巫妖看。
巫妖看了還行,便卷了起來袖著道:“我拿回去給皇上看。”
范左思一愣,卻也笑而不語,卻又看到下邊有靈臺郎來報道:“前日禮部讓卜算今年中秋的天氣,下官等已推算出來了,請大人看過無誤,我們便送往宮中,稟報皇上了。”
范左思接過來看了笑道:“看來中秋倒是個好日子,我觀天象也應無雨,據說皇太后也將要回京,宮里要大宴賓客了,即著人送進宮吧。”
巫妖卻順手接了過來:“是要送進宮嗎?我送進去吧。正好把這奏折一起給皇上批了。”
靈臺郎一愣,看巫妖已站起來道:“我這就進宮去了,你們忙你們的。”
范左思和幾位官員連忙親自送了巫妖出來,看他上了馬,帶著隨從果真往宮里去了。
靈臺郎有些茫然對范左思道:“這卜算天氣的折子,一向都是我們派人送過去給禮部,再上奏皇上,連禮部的侍郎都見不到的……監正大人這也沒提前遞折子,能進宮?”
范左思慢悠悠捋了捋胡須,紅光滿面:“看到監正大人旁邊那騎馬跟著的是誰沒?”
靈臺郎卻是有些近視的,茫然道:“看著像是護衛。”
范左思呵呵一笑:“護衛?誰能請到御前禁衛統領祝將軍做護衛?誰敢?”
靈臺郎張大了嘴,范左思笑吟吟:“咱們欽天監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回去稟報你家老大人,看看你家還有哪些精于數算歷法天象的,趕緊推薦進來,咱們立刻就得擴充人手,馬上就要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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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宮上書房內。
蕭偃正在和內閣諸位相爺議事,秋日將至,事情多如牛毛,這書房內也悶熱得緊,皇上體恤大臣們,命四角都放了冰山,又有內侍持著巨扇在冰山后不斷扇風。
便是如此,皇帝和諸位大臣們仍然都熱得直冒汗。幾位重臣如今又因為一樁稅法的事吵了起來,天熱火氣大,竟在御前都吵得臉紅脖子粗的。
一時竟然委決不下,蕭偃看了眼季同貞,季同貞知道皇上這是不耐煩了,敦促他出面收尾,但是這樁稅法委實干系太大,若是改起來,天下世家怕都要找皇上麻煩。如今若是不好好議透了,來日只會埋下隱患,因此只能嘆息道:“依我看,不若先指一郡試行個一年半載,便就知道效果了。”
卻又有右相道:“不妥,一旦施行下去,世家們立刻就能阻撓,必定千般法子證明這不成的……”
“派個能吏過去看著便是了……”
“說得容易,怕是人過去,不是被收買,就是被暗殺。”
“何至于此……”
“吏部尚書說怎麼說?”
“老夫以為可行,只是人選還得上定……”
蕭偃眼看這皮球又踢回來自己身上,一陣煩躁,卻見何常安在門口稟報道:“稟皇上,欽天監監正送了中秋卜算天氣的結果過來呈御覽,可要宣召?”
禮部尚書一愣,回道:“內閣正議事,卜算天氣的折子按例給禮部即可。
”
何常安卻滿臉微笑躬身不語,仿佛一定要等到皇帝答話。
內閣大臣都是精干能臣,何常安跟在皇帝身邊十幾年的老總管了,哪能不知規矩?再則,通稟官名,為何卻沒有按例通稟大臣名姓?欽天監監正是誰了?
季同貞慢悠悠疊著袖子,眼睛仿佛粘在了袖子上,上書房內一時忽然都沉寂了,蕭偃原本還在思索那稅法利弊,此刻才忽然反映過來:“欽天監?誰?”
何常安笑容滿面:“通微帝師大人親自送來的。”
蕭偃忽然精神一振,臉上綻開了笑容:“快宣!”他已站了起來,一看這上書房還站了滿地的人,又熱又窄的,連忙道:“請帝師到清涼殿去,朕馬上到。”
他起身,滿面春風:“諸位大臣們先歇息一會,傳冰綠豆湯和酸梅湯過來,給各位大人們都上一碗,歇一會兒,朕去去就來。”
話音才落,皇上已經快步迎了出去,諸位大臣們只忙不迭地起身躬身相送,只看到皇上步履如風,已從書房門口迎了出去。
遠遠從上書房窗戶看過去,只看到宮門有位高大修長的男子,腰間佩著劍,有護衛和內侍們簇擁著,正往清涼殿去了。
右相丁薰華,卻是五年前才接任的張辰英任了右相,也是當初京城保衛戰里表現突出的老臣了,他眼尖,一眼早就看出來那跟在帝師身旁的穿著紫云麒麟袍的,那不是禁衛統領祝如風是誰。
他看了眼仿佛全不好奇,正慢悠悠坐在太師椅上拿起茶杯喝茶的季同貞,意味深長道:“贊拜不名、劍履上朝啊,季相?”而且還是負責天子警衛之人親自護衛,顯然出入宮禁也是暢通無阻的,這架勢,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