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偃頓時起了身來,取了那支藥劑來,又小心翼翼捏著個瓷勺過來,將那紫色藥水倒在瓷勺里,將藥水抵在他唇邊,看他開口慢慢喂下后,又拿了水杯過來喂他喝水,一邊有些憂心道:“你這三日只喝了點水,你現在是人,需要飲食的吧?我讓人送點吃的過來給你吧?”
巫妖喝了那支神圣寧靜藥劑,感覺耳朵里的風聲耳鳴聲終于安靜了下去,微微閉了閉眼睛,竟然在自己腦海里搜索不到自己飲食的相關記憶,他想起眼前這個黑發黑眼的男子對自己說的:你現在是人。
自己之前是魂體存在?那是什麼?亡靈?不死生物?
深入靈魂的疲倦感再次涌了上來,寧靜藥水發揮了效用,他再次睡著了。
再次醒過來,他已退了燒,身體的疲憊卻仍然真切存在,蕭偃仍然坐在他床邊,仿佛須臾未離,連目光都未曾離開過,幽暗漆黑的眼睛看著他眼神沉甸甸的,飽含著太多的情感。
看到他醒來,他的唇線立刻柔和起來:“你醒了?藥劑好像有效,你已經不再發燒了,餓了沒有?我讓他們煮了些適合病人的肉粥,那邊送了幾樣粥來,有甜有咸的,我都嘗了嘗,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的,我讓他們每樣都裝一小碗來,你嘗嘗,喜歡哪個再送。”
他起身出去,巫妖聽到他在外面和人低聲吩咐著什麼,他勉強撐起來,打量了下這間房間,目光看到那水晶燈,心里就掠過一個詞,魔法花枝燈,魔法書架,魔法鐵樹桌,然后被一面墻上掛著的兩幅畫給吸引了。
他起了身,發現地面鋪著厚軟干凈的長毛地毯,一塵不染,便赤足走了過去,然后看到了兩幅畫,應該都是自己。
一副用的非常寫實的畫法,漆黑夜色中雪花飛舞,巫妖神態冷漠,魂體孤冷,骨手嶙峋,幽白色骨鏈穿刺出虛空,滿地白骨森森,屬于不死亡靈特有的冰冷詭譎充滿了畫面。
他心想,原來自己是巫妖麼。
另外一副,卻是全然不同的畫法,筆法柔軟流暢,畫中人帶著金冠,穿著寬大的和那青年一個式樣的素白袍服,手里拈著花,神態凜然中帶著悲憫和溫柔,像個神。
兩幅畫,一副是毀滅的亡靈,一副卻似神靈。
他忍不住走到了一側的魔法全身鏡,看著鏡子里自己的模樣,卻瞥見余光,黑發青年端著個托盤和食籃進了門,抬眼準確無誤在鏡中與他對視,又看了眼旁邊的畫像:“一副是您親自畫的,另外一副是我讓宮廷畫師畫的。”
巫妖點了點頭,心里卻明了,巫妖那幅魂體,多半就是自己畫的。
蕭偃將手里的托盤親自放在了寬大的工作桌上:“只能委屈你在這里吃了,雖然有些不講究,但是你身體現在的情況,只適合在這里調養。這是你自己的房間,有魔法結界在,四季恒溫,現在外面熱得不得了,你還是在這里休養能休息得好一些。還有,當初你和我說過,很多用品比如床等等,都施加了精靈的祝福,對人身體有好處。”
“我的房間就在隔壁,你有事可以隨時叫我。”
巫妖在窗邊的水盆里拿了毛巾先洗臉,心里想著這水盆和臉巾,不是自己的東西。
洗臉洗手后他走了過來,看到托盤上擺滿了小小的瓷碗,瓷碗里都裝著不同的粥,蕭偃給他一一介紹:“這邊都是甜的,紅豆核桃粥、芝麻黑豆粥、白扁豆粥,南瓜粥、銀耳桃膠羹……”
“這邊都是咸的,蝦仁粥、鴨肉粥、魚肉粥、豬肝粥……”
“這里有調料,這是雪花糖、這是鹽、這是醋、這是胡椒粉……”
“我讓他們都煮爛了,方便你消化。你喜歡哪一種口味,就告訴我,我讓他們給你做。”
巫妖坐在椅子上,微微一笑:“多謝你用心了。”
蕭偃卻有些不安和羞愧:“不知道您的口味……”
巫妖拿了勺子來慢慢嘗了嘗,倒是每個碗都嘗了幾口,過了一會兒微微笑著點了點其中一個碗:“這個味道不錯。”
蕭偃看了下:“是蟹黃粥,你喜歡我讓他們再送些進來。”
巫妖道:“不必了,這些就夠了,我都嘗嘗應該也就飽了,不用浪費食物。這個不止蟹黃,應該還有些蛋的味道。”
蕭偃點頭:“應該還放了些咸蛋黃。”
巫妖點頭,又慢而優雅地逐一嘗過去,蕭偃注意到他幾乎每樣都嘗了下,碰到喜歡的就把那幾勺子吃完,然后才放下了勺子,端起了旁邊蕭偃替他沏好的普洱茶,喝了幾口,含笑對他再次致謝:“都做得很精心,替我感謝廚師。”
蕭偃起身將那一大托盤端起來走出去,不多時又拿了一小碟點心進來放在桌面上:“這是茯苓糕,你如果還覺得餓可以吃一些。”
他抬眼看到巫妖已又躺回了床上,臉上掠過了一絲憂慮:“你還是身體不舒服嗎?”他看他能行走,還以為好了許多。
巫妖將疲憊疼痛的身軀靠在柔軟的大靠枕上,對著蕭偃微笑:“是還有些疲倦,我覺得我再休息休息就好了,介意給我說說我們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