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我失敗,那就是他經過時間洗禮后,對我已經不再眷戀和需求,他已不再需要我。”
教皇已明白了這其中的關鍵,帶了些擔憂:“赫利俄斯,你這是將賭注壓在了對方那里,這是豪賭。”
巫妖淡淡道:“不,這是信任,除非他死了,否則他不會停止愛我。天道氣運在他那里,他不會死,他要等我,他也不會輕易讓自己死。”
教皇長嘆一口氣:“我送你一程,時空法則的領悟者。”
神圣大陸這一晚,天空轟鳴。有人親眼看到光明大教堂的上空,厚重云層迸裂,綻放出千萬條金光。
暴雪卷著碎冰,旋轉成為巨大的暴風雪,無數的雪花籠罩著光明神殿,巫妖的虛影在魔法陣中央少年的身后浮現出來,金發飄揚,冠冕上靈魂寶石耀眼,無盡銀白色的骨鏈向四面八法穿刺而出,碎裂虛空,巨大的魔法陣驅動,光芒直沖星漢。
修習法術的法師們都似有所感,施展法術凌空而立,他們看到了此生從未見識過的磅礴洶涌的法力源源不絕,猶如海潮一般奔騰著直沖虛空,擊穿了世界壁壘,仿佛無數顆超新星正在爆炸,迸發出驚人的熾芒。
在無盡的虛空之中,群星光芒大盛,猶如齊聲頌唱著別離的歌,許久后光芒漸漸熄滅,瑰麗的緋紅煙云在高空舒卷,璀璨群星被看不見的虛空力量所鯨吸,燦爛星河奔騰灌入了不可知的虛空漩渦之中,天河寂滅,群星黯淡。
精靈森林里,虛空漂浮在世界樹冠上,遙遙望著神都天空的精靈女王落下了眼淚,這個世界,終于沒有留住他的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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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
深夜已近黎明,欽天監。
九鳥日月青銅枝燈上仍然燃著蠟燭。
范左思頭戴高冠,拿著一卷書簡遞給皇上,深吸了一口氣長跪勸諫:“皇上,無緣無故要重修觀星塔,這是要被史書評判為昏君,群臣們是必定要勸諫的,皇上您英明神武,還請三思,臣以為,就原本的觀星臺也夠使了,還是再過幾年……”
蕭偃眼睫低垂,慢慢翻著那書簡:“最近一百年的天象都翻錄過了嗎?”
范左思道:“如今想來只有庚申年七月十五夜那一次的星象最有異,據您的說法,帝師的魂體在降世之時,被撕碎到各方,落到各處,被一些有靈性的動物吸收后,生成了野怪,也因此當時為了回收力量,帝師才會四處奔走,一一回收他的靈魂碎片,恢復他的魂體力量。”
他心下哀嘆,知道這位皇上,乾綱獨斷,說一不二,要做的事情,從來沒有做不成過。他說了要斥巨資修最高的觀星塔,他就一定會修。只是朝堂之上,如今紛紛側目,對禍端欽天監,千夫所指。只是近臣們全都對此閉口不言,朝廷這幾日才沒人說話,應該都是在觀望,等到諫官們反應過來,跳出來的時候,到時候就是欽天監背鍋的時候了啊。
大興修建高臺美榭宮室,史上那都是昏君才做的事情。皇上親政十年,如今年僅二十六歲,卻威儀深重,英明睿智,平日里也還算納諫有方,對待臣下寬嚴相濟,不曾因言殺人,忽然冒出來個勞民傷財興師動眾地修觀星高臺的舉止,諫官們不進諫才怪了!
然而近臣們全都心知肚明,皇上這是為了找通微帝師罷了!
“庚申年七月十五夜,月華大盛,東北方有巨大流星落入京師,色赤黃,大如月盞,光芒四射,狀如白晝……須臾空中火燃似星隕,飛流如織,颯颯作響,漫天飛星如雨落……繽紛瑰麗數息方停,天邊猶有霞光,夜半方徐徐散之。”
蕭偃慢慢摸著那幾行字,這些年,他幾乎已能背下來了。
他的巫妖王,降世之時,是漫天飛星、瑰麗霞光相送,那是半神之體,隕落于此世,才得了他那短暫的相伴。
他淡淡道:“塔不夠高,要再高一點,望得才更遠,離天道才更近。朕這一年,登山祭天也好,祭祀宗廟也好,朕都會禱告天道,若是不將朕的巫妖還回來,那麼朕就要一件一件的,行無道之事。從修高臺開始,然后是召集佛道高人,尋仙問道,勞民傷財,派船去海外仙山……”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蕭偃慢慢吟著這句詩:“朕會讓天道知道,無道之君,可以有多瘋。”
范左思背上微微發寒,長跪拜伏下去:“皇上,帝師離開之時,也是希望您能做個好皇帝的。”
蕭偃露出了一個微笑:“他留在朕身邊,朕就是個好皇帝。他不在,朕失去了理智,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朕也不過是天道之下的工具,既然不重要,那就毀掉好了……朕其實很想知道,滅世會是什麼樣子呢。”
他舉止仍然很從容,目光依然一如從前的沉靜凝重,說話也平靜冷淡,偏偏這語意卻讓人陣陣發寒,幾乎以為眼前的天子早已經處于瘋狂之中,口吐妄言譫語。
范左思眼圈發紅:“皇上請勿自苦,帝師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