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到巫妖閉著眼睛, 淺金色的長發鋪在雪白蓬松的枕頭上,微微側著身子, 淺金色的睫毛長而微翹,在眼窩留下陰影,薄唇蒼白抿著,他沒有呼吸,胸口也沒有起伏,一只手臂攬著他,另外一只骨手安靜放在被子胸口上。
蕭偃伸出指尖,輕輕碰了下巫妖的睫毛,對方一動不動,他又試探著將手指碰了碰巫妖的薄唇,冰涼柔軟的,但仍然紋絲不動。
巫妖不是不需要睡眠嗎?
蕭偃忽然心里一沉,忽然想起一件事,巫妖在自己身邊,明明是最強者一般的存在,為什麼他還非要想法子留下皇叔?
平時他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沒人性,沒感情,但是一貫都非常體貼自己的心情,巫妖是一個在愛中成長起來的人,他不可能不理解自己的感情,死亡騎士再難得,哪里比得上巫妖隨手施展的魔法?
那麼他為什麼還是非要留下皇叔?他絕對不可能對藺江平有什麼憐憫和體貼的,也絕不會是那種什麼讓自己看看和亡靈相愛的情侶是什麼下場,巫妖一直是冷靜的,他如果真的要拒絕自己,他會堅定的離開自己,讓自己永遠見不到他,而自己沒有任何辦法能夠再碰他一下。
除非……他覺得他一個人無法保護周全到自己,無法收服中原。他不殺人……但是昨天他召喚出來的死靈,屠了北狄守軍至少五千人。
這難道也會影響他的命數?
還有,看巫妖的態度,明明對自己的告白是持著不贊同,覺得自己是一時情迷的態度,那他為什麼不拒絕?總不會是因為自己的真龍之氣還有用,他不是那種人,他覺得自己很快就會放棄,他原來的世界對這種情侶關系比較隨便,又或者是——他根本就覺得,他不會陪他太久,所以對自己這種孩子氣的幼稚告白,放任自流?
蕭偃一想到此處,越發覺得心里生起了憂慮和恐懼,因愛故生憂,他伸手又稍微用力了一些輕輕揉著巫妖的下唇,那里有一個小小的唇珠,飽滿而柔軟,但巫妖始終沒有睜開眼睛,這讓他越發恐慌起來,貼身上去,狠狠吻了下去。
巫妖終于睜開了眼睛,伸出手扶著他,有些無奈:“你才睡了多久?這麼精神?”
蕭偃按住他的手,眼睛緊緊凝視著他:“你為什麼會沉睡?巫妖不是不需要睡眠嗎?”
巫妖一怔,神情平靜:“昨晚確實用的法力比較多,平時在魂匣里也會沉眠的,不是你讓我陪你嗎?這里很安全,我就放心休息沉眠了。
蕭偃看不出他表情的變化,可惡,巫妖是真的面無表情,連肌肉都不動,他能清楚看出臣子們的心理和渴求,卻完全看不出巫妖在想什麼。他又質問巫妖:“你明明那麼厲害,為什麼還非要留下皇叔?是不是你覺得你也沒有把握?北狄也就是凡人,有什麼能讓你這個死靈君主,半神者擔憂的?”
巫妖:……
“多一位這麼強力的死亡騎士跟隨你,你身上的龍氣會暴漲,此外,那個藺江平一看就比你狠多了,可以做一些你不方便做的事,你太年輕了,心又太軟,做個主君,太仁善了不行別人會欺負你。”
蕭偃緊緊盯著巫妖,巫妖眼睛一眨不眨,仍然抱著他:“再睡一會兒吧。”
蕭偃忽然將頭埋入他的胸口,另外一只手臂更用力的抱住了巫妖:“您……有什麼一定要和我說,你不知道我這三年來是怎麼過來的,我不需要你施法,不需要你再幫我什麼,只要你好好的留在我身邊就好,之后不許你再出手幫我了,我既然是真龍天子,既然是氣運在身,既然你已經幫了我這麼多,有了這麼多人幫我,那麼之后的路,讓我自己走了。
”
巫妖只好道:“好。”
蕭偃遲疑了一會兒又趴在他胸口,面紅耳赤了一會兒,低下頭在巫妖耳朵邊悄悄說了自己的揣測。巫妖:……
“別想太多,我們那邊沒你們這邊道家雙修的體系。”
蕭偃:……
巫妖道:“你們這個道家體系挺有意思的,又能吃肉,又不需要苦修……還能雙修……還有什麼房中術,長生不老,采補,煉丹,修道那簡直是神仙一樣的日子,難怪那麼多帝王推崇道教。你的那個名義上的父皇,他的藏書十分豐富,讓我大開眼界,什麼《素女方》、《玉房秘訣》、《玄女經》、《子都經》……”
蕭偃面紅耳赤,按住了巫妖的唇:“別說了!”
他迅速跳下了床:“我想起還有件重要的事沒安排下去,我回宮了!”
他飛速跑去了后房,通過傳送陣回到了宮里,走出來仍然羞赧得恨不得失憶,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說出那種話來,巫妖會不會覺得自己特別貪歡,特別沒廉恥?
他隨便拿了折子翻了翻,一點都沒看下去,一想到那羞恥的講話,他幾乎無法再回去面對巫妖,忽然聽到何常安來報:“皇上,衛國公世孫來了。”
蕭偃正需要人緩解尷尬,連忙揮手道:“宣。”
衛凡君穿著件粉袍進來了,越發襯托得他面如傅粉,風流倜儻,蕭偃問他:“進宮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