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偃展開了那幅畫,濃黑詭譎的煙霧背景中,有雪花漫天,巫妖凌空踏在虛空中,金發上戴著極華麗的寶石冠冕,點綴著無數靈魂晶瑩寶石的法袍衣擺四散而開,數不清的潔白骨鏈穿出,往四面八方而去,巫妖單只骨手平伸而出,掌心浮著一朵銀灰色靈火。
而他的足下是無數的骷髏兵以及白骨堆,白骨堆上卻生著朵朵鮮紅薔薇花。
蕭偃神為之奪,輕輕伸出手指,撫摸了下那頂冠冕,輕輕觸碰那猶如月光一般的蒼白肌膚,我的……巫妖之王。
他想要握住那支冰涼骨手,他……想要吻那薄而冷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每個人生來都是君王,但大多數在流亡中死去”——奧斯卡·王爾德(Oscar Wilde)
第60章 賀新年
大燕九州, 為冀、豫、徐、兗、青、揚、荊、梁、雍九州,而燕太祖的陵墓,和大燕幾代的帝王一般, 都葬在雍州。
巫妖帶著范左思走了大半個月, 原本是說要去雍州, 坐船最快,但才到了青州, 巫妖忽然非要停船上岸,然后讓范左思在船上等他,他自己一個人離開了。
范左思很有些不明, 只能在船上和當地的人閑聊, 他有著堪輿師的敏感, 到哪里都愛問有沒有什麼奇聞異事。
路邊的漁夫整日在港口水邊的, 自然見過天南地北的人,說起奇聞異事來也是津津樂道。
說是青州深山有深潭,大概幾十年前, 卻有一水怪,牙長似刀,爪利于鉤, 身約七八丈余,自頭至尾生有黑毛長濃, 吐氣如冰似霜,能將潭水凍結如冰,據說出現后將那深潭里的魚都盡吃光了, 又將岸邊路過的鳥獸也吃光, 嚇得百姓們全都不敢接近,官府倒是派人想要除怪, 遠遠扔了毒藥進去,卻無用,又有請了驅邪的法師、道士都來過,也都除不掉,百姓們呼之為冰獺怪,如今百姓們忌憚于他,索性每月自行集資,收上牛羊等牲畜作為祭品扔進深潭內,那怪也就安于深潭內,不曾出來作怪。
范左思聽著覺得有些意思。到了夜里,巫妖卻忽然回了船上,吩咐人開船,看到范左思出來,扔了一個形如匕首的又涼又硬的白色物事給他。
范左思拿在手里摸著,只覺得摸著那物事光滑如象牙,但摸著卻覺得寒意陣陣,不由問巫妖:“巫先生,這是何物?”
巫妖淡淡道:“水獺的門齒。”
范左思:……
他匪夷所思:“有這麼大的水獺嗎?”
巫妖揮了揮手:“你就當是象牙吧,拿去雕刻點什麼,大概也能驅邪,你們這邊不是覺得象牙狗牙什麼都能驅邪嗎?”
范左思:……
怎麼說得好像他不是這邊的人一樣,也對,九曜先生一看就不是中原人,但是西域不是也有覺得象牙犬牙驅邪的嗎?那邊風氣更盛啊?
船緩緩開了,之后這一路上,巫妖經常下船,不知所蹤,但范左思漸漸也反應過來,巫妖下船到的地方,只要細細打聽,都是有大妖有野怪現世的地方。
巫妖其實也很無奈,他原本也只是隱有感知,以此為借口瞞過小皇帝,但還真沒想到這才出京沒多久,就遇上了,每到一處,他都似有感應,他的魂體,大概在幾十年前,在亂流中被撕碎落入這方世界的九州,被這方世界的無數的兇獸等無意中吸入,變成了大妖。
要知道這個世界,原本魔法低微,是很難生成這種靈怪的,但這些兇獸野怪,為禍一方后,會折損他的福運,但卻又隱隱在替他增長滋潤著魂體,他將那些靈魂碎片吸回來后,魂體越來越完整。
閑時他也會和范左思閑聊,說起這些散落在各地的野怪,范左思顯然也已感覺到他是在收服妖怪,崇敬之極,甚至還自告奮勇要陪他前去降妖除魔。
巫妖有些啼笑皆非:“你幫不了我,說起來,你不覺得奇怪嗎?怎麼九州大地,會忽然冒出來這麼多精怪?你們這世界其實是很難有精怪和鬼神的吧?”
范左思揮了揮手:“巫先生也算是博聞強識了,難道沒聽說過帝流漿嗎?”
巫妖一怔。
“凡草木成妖,必須受月華精氣,但非庚申夜月華不可。因庚申夜月華,其中有帝流漿,其形如無數橄欖,萬道金絲,累累貫串垂下。人間草木受其精氣即能成妖,狐貍鬼魅食之能顯神通。以草木有性無命,流漿有性,可以補命;狐貍鬼魅本自有命,故食之大有益也。”(注:《續子不語》)
范左思繼續道:“每到一處,我都有打聽,這一批精怪,出現的時機都是五十年前,正好是庚申年,這與欽天監觀星的記錄是符合的!”
范左思從袖中拿出一卷書簡:“這是我才抄的,欽天監觀星臺可是好地方啊!大燕立朝以來,星象有異沒有幾次,我都抄下來了,先生你看:‘庚申年七月十五夜,月華大盛,東北方有巨大流星落入京師,色赤黃,大如月盞,光芒四射,狀如白晝,人不能直視,須臾空中火燃似星隕,飛流如織,颯颯作響,漫天飛星如雨落,京師百姓紛出觀望,繽紛瑰麗數息方停,天邊猶有霞光,夜半方徐徐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