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非常理解王爺忽然對皇上的關注,畢竟之前王爺恐怕真的對小皇上太疏忽了!孫太后對小皇帝管得密不透風,誰對小皇帝親近些都不行,王爺原本算是輔政親王,卻就沒單獨見過幾次王爺,如今小皇帝身邊忽然出現了這麼個巫醫,誰知道是禍是福?畢竟那可是天子,直接影響的是國運啊!
還不如當初王爺自己……竇方心下又冒出了那個大逆不道的念頭,但又迅速撲滅,心下憤憤罵了某個叛國的曾經的兄弟幾句,縱馬跟上王爺。
秦懷剛稀里糊涂,卻也只能按王爺的要求趕緊去辦。
端親王晚上果然和老安國公、駙馬喝了一遍酒,一番笑瞇瞇的各種機鋒猜謎試探后,歐陽駙馬直截了當挑明了:“端王爺今日請我們,是為了皇上私自出宮的事情吧。王爺不必懷疑大長公主,我等原本閑時看花寫詩,又有稚兒承歡膝下,哪有那些閑心去調唆皇上,大長公主為端王親妹,您素知她性情,雖然聰慧,卻也是不喜招惹是非,只想過自己日子的。綠楊莊一事,著實真的為湊巧,此事后我們也沒有見過皇上。皇上當日到底如何出宮的,我等實在不知。”
端親王沉默了,安國公在一旁看了也笑了:“老夫是被孫子拉下的水,說是和朋友訂了包間喝酒,后來臨時沒去,酒館把包間給了皇上,我那不爭氣的孫子就進去嚷嚷說他一個人要那麼大包間做什麼,一進去就看到了皇上。至于皇上怎麼一個人出宮的,端王爺,宮衛全是您掌著的,老夫能插手?”
他喝了一杯酒,笑吟吟:“端王爺,我看皇上少年穎慧,孜孜求治,也很有主意,咱們還是順其自然吧,畢竟忠君也是你我該做的,皇上總要親政的。
老夫身子都埋半截土了,也沒什麼野心,不過求得孩子一個平安富貴罷了。”
歐陽駙馬給蕭冀倒了杯酒:“大燕后繼有人,你早有退居田園之意,如今皇上少年英明,豈不正好?若是其他人,我不勸他,王爺的話,大長公主卻是深知你志不在權,如何倒是如此憂心忡忡?”
端親王欲言又止,一言難盡,只問他們:“既如此,你們看在國本面上,只與孤王說一句實話:你們可有安排巫者或是別的什麼術師之類的人在皇上身側?”
兩人都有些悚然抬頭看向端親王,歐陽駙馬是當真不解道:“我與大長公主絕對不曾行巫蠱之事,更不會推薦巫者術士等人到皇上身邊。”
安國公心下卻早聽過祝如風說過皇上身上的蹊蹺之處,那只神出鬼沒會認人的黑貓,那把贈給甘汝林的樣式詭異的雙手巨劍,還有皇上每次出宮回宮,都不曾讓祝如風接送。
他微微一笑:“老夫也不曾有安排,想來是皇上在宮中另有奇遇,端王,皇上福運深厚,自有天子氣運在身,得道多助,你何必心憂?”
端親王想了下道:“孤此次去江南一帶巡檢河道,路遇一些地方州縣正發疫疾,便召集了太醫良醫,進行了集中控制和醫治,耽擱了不少時間。待到當地瘟病得到控制后,孤又接到禁軍統領送來的急報,道是皇太后一口咬定,安國公與大長公主教唆皇上微服出宮,悖逆無道,似又有廢立之心。孤原本還要在地方多待些日子的,聽說此事重大,又恐怕有什麼內情,也不得不倉促啟程回京。
結果接近京畿約有三十里地之時,孤的侍衛開始接二連三有人發燒,之后孤王也發燒了,孤擔憂是帶來了瘟病,便嚴令不再進京,就城郊就近找了一處遠離村莊的民居住下。”
安國公與歐陽駙馬都被吸引住了,歐陽駙馬看了端親王一眼:“王爺如今看來身體健康?”
端親王徐徐道:“孤王當時帶了位江太醫隨駕,這位江太醫仁心仁術,一路上醫治病人,組織疫區治療,出力甚多,孤頗為信任。他當時心憂病情,深夜出外尋找對癥草藥,據他后來說,在荒郊野外,碰到皇上穿著斗篷,手里提著一盞極華美的琉璃燈,帶著一個侍衛孤身在野外。他當時并未多想,也不敢詢問帝蹤,又心憂孤的病情,只跪著叩頭求皇上宣太醫院派人過來替孤醫治。據說皇上當時應了他,然后在他磕頭謝恩,須臾之間,皇上與那侍衛就消失了。”
歐陽樞文已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端親王道:“然后他回到王駕駐地不多時,那位在皇上身后的黑衣侍衛身披斗篷,再次無聲無息出現在孤住的院子中間,并且手持皇上詔書,說是奉詔前來醫治。”
歐陽樞文深吸一口氣,端親王看了眼安國公:“衛達,你若是孤,會如何想?此前又剛收到宮里密報,說你與大長公主勾結,調唆皇上。”
安國公長長嘆了一口氣:“你會以為是老夫派人,趁你病,要你命,趁機奪權,大好機會。”他十分遺憾道:“確實是大好機會,可惜老夫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