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心嶼一驚轉頭,果然看到端王蕭冀不知何時已站在門邊,他仍然處于高熱之中,但身上衣著整齊,神態從容,雙眸冷靜而銳利,他盯著巫妖問:“既是大夫,姓甚名誰?”
“姓巫,巫九曜,九九歸一的九,日出有曜的曜。”
蕭冀道:“皇上命你前來醫治我?皇上如何知道孤王在此,又生了病?”
巫妖道:“應小江太醫所請,皇上感念端親王為國為民,詔令吾前來為端王醫治。”
蕭冀道:“你一人即能醫治?”
巫妖道:“是。”
蕭冀道:“孤王這里也有不少侍衛染了病,既然如此,你先替他們看診吧。”
江心嶼有些失望,但仍然勸道:“端王爺,這位巫大夫既然能夜里一人尋到這里,還是請他給您把把脈。”
蕭冀知道這位江小太醫一心撲在醫書上,對這些彎彎繞的陰謀詭計不懂,只淡道:“不必,死生有命,孤王無愧天地祖宗,不治也罷。”
江心嶼一怔,卻見那黑衣人接口道:“端王爺此次江南一行,功德深厚,氣運正隆,此次瘟病,確實不礙性命,只是會元氣大傷,纏綿病榻罷了。”
蕭冀笑了聲:“閣下倒是會說話。”
那黑衣人繼續道:“只是你身邊這些侍衛,來自瘟疫之地,死氣甚濃,死期已至,若不救治,這幾日便會全數發病猝死,不僅如此,瘟疫將會繼續蔓延,沿著田鼠、水井、飛鳥、蒼蠅將瘟疫帶到附近民居村落,傳染蔓延到京城,瘟疫之花將開滿京畿。”
蕭冀臉色微變,卻是被九曜說到了心頭隱隱擔憂之事,但仍若無其事:“我聽說皇上如今年歲漸長,已有自己的主意。你是安國公府上派來的?這是要借著瘟疫之癥,將孤王等人圈死在這里嗎?”
江心嶼吃了一驚,轉頭看向蕭冀:“王爺!”
蕭冀笑了笑:“孤知道你這幾日都沒有離開過,想來是摘草藥的時候遇到這位巫大夫的了?承恩侯府不敢對我怎麼樣,太后還需要孤的支持。宮禁都在孤手里,皇上若是想除掉我這個輔政親王,瘟病是個很好的借口,既有安國公府支持,歐陽駙馬也是多智近乎妖的角色,能及時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遇,將孤王圈殺在這里,再對外稱孤瘟病而死,倒也是個好借口。”
江心嶼難以置信,眼圈通紅:“王爺!”他心下痛悔,難道小皇帝帶著人在山谷那邊,原本就是來圍剿端親王的?一時他又驚又怒又悔:“怪我告訴了他們王爺具體的駐地!”
蕭冀一笑:“你看眼前這人,哪里像個大夫的樣子?沉穩泰然,倒是隱有大將之風,老安國公衛達當年也是軍中名將,這些年也能培養出幾個看得過去的將才了。想來外邊已全圍上了,小皇帝韜光養晦,智勇雙全,倒也算得上是蕭家的好子孫,這般能夠隱忍,也算是個梟雄,想來皇帝之位,也能穩坐了。”
江心嶼怒道:“王爺丹心一片,為國為民,皇上行此無道,誅殺有功大臣,天下討之!”
巫妖微微抬起頭來:“端王爺想多了,我真的是來治病的。”
蕭冀神態頗為輕松:“哦?那我留下給你治病,放這位江太醫和本王的屬下離開,可否?”
巫妖淡道:“他們身上有瘟疫病毒,離開會將病毒傳播,還是不要離開莊子的好。”
蕭冀道:“這位江太醫在江南治療瘟病許久,十分有經驗,只要給他充分的時間,給我這些護衛們隔離治療一段時間,定能恢復健康。
如若老安國公能放過他們一馬,孤王可即刻自刎于此,不留后患。當然,飲鴆也行,只是殊不痛快。”
江心嶼悲憤道:“我不走!”
諸侍衛全都按刀齊喝:“吾等與王爺同進退!”
蕭冀臉上倒也沒什麼悲壯之色:“如此也罷,那便來戰吧,各為其主,不必留手。”
侍衛們高聲道:“諾!”
早有數名侍衛揮刀上前,大喝一聲,向巫妖斬去,然而一斬卻斬了個空,巫妖身法詭譎如煙,不知何時連退數步到了墻角下,微微嘆了口氣:“都說了我真的是來治病的,怎的不聽呢?”
江心嶼大怒上前道:“有你這樣來治病的嗎?你的醫囊呢?你的藥箱呢?”
巫妖淡淡道:“因為我是巫醫啊。”
江心嶼一噎:“什麼?”
巫妖仍然站在黑暗中,但所有人似乎都感覺到了一陣陣絲絲寒氣。
蕭冀原本處于高熱之中,此刻卻不知為何感覺到了一陣清涼舒爽,他猛一抬頭:“下雪了?”
已是六月天,那里來的雪?
眾人抬頭,果然看到空氣中細碎飄下了一片片細小的雪花。
巫妖道:“巫醫麼,當然治療的方法和你們這些宮廷太醫不一樣,雖然稍微有點麻煩,但是一勞永逸,就是大家可能要辛苦點。”
蕭冀抬眼看著那巫妖:“閣下究竟是什麼人?”
地面寒氣更甚,所有人肉眼都看到了地面上起來的白霜一片,而空氣中的潔白雪花也越來越細碎密集,隨著寒風在空中翻卷著。
巫妖道:“一開始就說了,吾名巫九曜,吾為巫者,奉命前來為端王醫治。”
忽然又有侍衛驚呼,他足下不知何時倏然生出了一簇繁花,花色深紅,墨綠色草葉中大簇大簇嬌媚鮮花綻放開來,分外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