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偃真心實意道:“多謝皇姑姑提點,侄兒還需要姑姑和姑父襄助,雖說山水之樂很好, 但身在江湖,還是莫忘廟堂,皇姑姑姓蕭, 不是嗎?”
端柔大長公主原本只是一逞口舌之快,在皇上跟前給太后添點眼藥罷了, 忽然聽到蕭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腳步頓了頓,轉頭深深看了蕭偃一眼, 笑了:“都說前兒皇上臨朝宣諭, 是太后教導得好,看來安國公這一趟受的可不冤枉, 來日只怕還有的榮耀。倒費我心專門進宮走這麼一次,皇上果然長大了。”
說話間來到了慈福宮大門前,皇上和大長公主兩副步輦都已候著,端柔大長公主先請蕭偃上了步輦,自己才離了宮。
蕭偃回紫微宮一路上只忍不住和巫妖在心里笑話:“有沒有聽到刀光劍影?太后一貫風輕云淡輕言慢語不肯輕易動氣的,但一和大長公主說話就端不住了。我進宮的時候她剛出嫁沒多久,也只十幾歲的姑娘,據說先帝非常寵愛她,連駙馬都是讓她自己挑的。每次她進宮,都給我送吃的,每次宮里宴席,也總是她拿了吃的給我。孫太后很不喜歡她——不過自古姑嫂難相處。”
巫妖回道:“是挺有意思,一句話都說得彎彎繞,可見積怨很深。”
蕭偃道:“端柔大長公主的駙馬年歲很長,比她大了足有一輪,但對大長公主很耐心,學問很好,才干也不錯,原本在大理寺好好做著少卿。太后應該是不喜歡大長公主不討好她,前幾年不知怎的找借口裁了駙馬的差使,只留了駙馬都尉的爵位。
大長公主也硬氣,一次都沒進宮求過,也沒向太后說句軟話。就這樣,太后還是沒滿意,大長公主生了小郡主,她賞東西也就算了,還給駙馬賜宮人,其實大長公主也就是譏諷幾句太后罷了,年歲又小,只為言語上的不樂便要如此打壓,何至于此。”
巫妖道:“擁有權力的人,總要彰顯來享受那種控制、支配別人的快感。”
蕭偃道:“你說得對——不說她們了,我們抓緊時間,去新買的莊子吧,我們有一個白天的時間呢。”
巫妖:“太后不會找你了?”
蕭偃笑:“太后當然是裝病,這幾天這麼大的事,她必然要和承恩侯商量討論應對的,一會兒肯定就要召承恩侯府進宮了,不然為什麼要留下何常安呢,必然是要細審了。沒了何常安看著我,內書房那邊又告了假,今天我們是自由的。”
他們有足足一個白天了!
他很快回到了紫微宮,吩咐內侍們今日自己要寫個文章,有些難,不許進來打擾,吃的只管放在門口就行——甚至還點了兩個內侍把守在內殿門口。
何常安不在,他熟悉的內侍們多少知道太后留下了何常安怕不是好事,山雨欲來,這個時候自然不肯自己招事。
蕭偃得了這一個白天,安排了宮里諸事,連忙出來金甌坊,反手就找了祝如風來,要去莊子上騎馬。
新莊子真的有山谷!巫妖送的玩具,還沒試過呢。巫妖感覺到蕭偃心里的躍躍欲試,滿心喜悅,想著果然這樣才像個孩子呢。
棲云山莊在城郊,修在半山腰,祝如風找了馬車一路送蕭偃到了山腳,蕭偃不肯坐馬車里了,出來騎在馬上走在山道上,看著一路楓林成蔭,可以想見待到深秋,定然是層林盡染,半山紅遍,如火似荼。
而如今是春暮十分,綠蔭青翠可愛,野花半開,鳥聲啁啾,花香醉人。
蕭偃一行騎在馬上,看天藍如洗,遠處也青山綿亙,只覺得心曠神怡,頗為愉悅,和祝如風笑道:“凡君在內書房上學,咱們卻撇下他跑出來到莊子上玩了,明日他知道肯定郁悶。”
祝如風嘴角忍不住彎了彎,跟在蕭偃身后一邊道:“爺難得出來一日,凡君時間多,什麼時候來玩都行這里原本離城里近,交通極是方便,只是莊子修得地勢較高,原山莊的主人花了不少錢修這山莊和山道,又雇了人種了好些桃杏李樹,一會兒爺就能看到在后山,已結了不少小果,原本莊子是頗富饒的。”
“只是前些年,不知怎的,莊子在山上打的幾口井,都先后干涸無水了,挖了塘子蓄水,也很勉強,導致莊子沒有產出,很難維持日常。莊子主人便出讓莊子,又因為當初修莊子的成本頗高,畢竟山道運材料極不易,因此不肯虧本賣,京里便一直沒人愿意接手。”
“前兒給爺挑,您挑了這處,只是忙著拾掇了下,但還未找到人能打出新的井來,所幸也不看產出,只是用水上不大方便。”
“容屬下些日子,再找別處更合適的山莊。”
蕭偃滿意地看著山莊后那深深的山谷:“挺好的,地勢高,來人就少,也安靜。”
偏僻確實也是祝如風選的重要原因,畢竟好一些的莊子,那都是皇親國戚,高門貴族占著,只有這個山莊,既滿足皇上的要求,又算得上近京城,至于取水的問題,只能再想辦法了,祝如風道:“我再找人看看哪里打井容易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