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孫太后說到動情處,眼圈通紅:“皇上只需知道,只有我們母子才能互相依靠,外邊內閣幾位相爺,打的主意是皇上您無人襄助,什麼都只能依仗他們。哀家一個寡婦,幫不了皇上多久,總得有個賢內助,關鍵時刻前朝也能有人為皇上效勞,招攬些真正為皇上效勞之人。”
“小門小戶什麼都不懂的良家子,豈能母儀天下?若是只顧生養,字都不認識幾個的,如何教養皇室子孫?皇上自讀本朝史書,從高祖、太宗、世宗,祖宗們哪一位立后不是立的名門淑女?我朝并無后宮、外戚干政之事,如何到了我兒,就非要我兒娶個門第低微的皇后?可知大臣們沒安好心。”
“哀家將你從小撫養到大,勉勵你盡心向學,豈有不指望你好的?當初先皇任命兩位相爺與哀家、端親王輔政,只以為兩位相爺是股肱之臣,指望著四海升平,誰料得這年歲長了,利欲熏心,只想著皇上務必要聽哀家的,到時候前朝你只看承恩侯說什麼就好。”
“哀家替你辦好大婚這件事,今后就安心吃齋念佛了,宮里的事就交給皇后主持,哀家也能歇一歇了,自皇上登基來,哀家這哪一日都不曾得安寧,心中時時焦慮,只怕辜負了先帝的重托,將蕭家這天下給誤了……”
蕭偃道:“母后說的是。”這些倒都是孫太后常在他耳邊念的話了。他這些日子都“病著”,并未上朝,卻是不知道原來大臣們有人上了折子要在京師平民良家女中選后。這是前朝那幾位輔政相爺們,一是不肯讓太后外戚再這麼坐大下去,又防止再有新的后黨崛起。
孫太后盡情又說了幾句,才又想起要到佛前念經的時候了,便又對賞花宴叮囑了幾句:“到時候賞花宴,你多看顧你表姐一些兒。”
蕭偃應了,孫太后才放了他回紫微宮,自去佛前念佛不提。
蕭偃回了紫微宮,巫妖問他:“那位端親王,身上也有很薄的龍氣,是不是和你血緣很近。”他沒好說,那端親王身上的龍氣,甚至比蕭偃身上的還要濃厚些。
蕭偃一怔,心下一絲酸澀涌起,面上卻還泰然,他解釋給巫妖聽:“那是輔政親王,我的皇叔,先帝的嫡親弟弟,之前掌過軍的,十五歲就剿寇有功,現在外面戲班子都還在唱他十五歲單騎入寨,勸降山匪,寇匪棄刀乞降的戲。”
“當初先帝忽然不在,有朝臣也想要推選他的,畢竟他和先帝乃是兄弟,血緣近,有正當壯年,還掌過軍,才干極佳。歷朝歷代兄終弟及,也是有的,但他辭了,只和太后聯手,在近枝里挑了我過繼,繼承了皇位。”
巫妖道:“他以什麼緣由辭了?”
蕭偃道:“我也是聽的傳說,他說他好龍陽,這輩子定然無子嗣了,因此不肯受那皇位。”
巫妖若有所思:“好龍陽?意思是他喜歡男子?”
蕭偃道:“不知真假。有謠言他當初任兵馬大元帥,和藺江平大將軍十分相得……只是后來藺大將軍叛逃北狄了,他為了避嫌就辭了兵馬大元帥的帥印,之后就一直閉門不出,縱情山水,當初先帝頗有些猜忌他,但他干脆利落交了帥印,又與朝臣、軍將再無結交,每日只在莊子上栽花種瓜,先帝也就打消了疑忌。
”
巫妖問道:“那藺江平為何叛逃?”
蕭偃道:“說來也是北狄那邊施了反間計,藺將軍出征時,消息不通,便有謠言傳來說他因戰事失利,懼怕回京被問罪,便獻城降了,先帝當時聽信謠言,便命人將那藺江平的老母和親屬全抓了起來,不由分說問了斬。”
“結果那藺將軍接到消息,大怒之下,便真的叛逃去了北狄,做了那邊的大將軍。”
巫妖沉默了。
蕭偃過了一會兒也低聲道:“挺可惜的吧,我當時看了那時的卷宗,也覺得很可惜,北狄人如此奸詐,藺將軍應該也知道,雖然先帝卻是聽信了讒言,但那也是北狄人陰謀在先,為什麼也還是要投敵呢?”
巫妖想了下道:“戰爭便是這樣的——他當時就算回來,先帝殺了他全家,怎麼可能還信任他,他必然要被扣上別的罪名。既然要選一邊站,那昏庸不聰明的那邊,就沒什麼必要跟隨了。”
蕭偃低聲道:“但我看端王叔大概挺傷心的,說是好龍陽,但是這麼多年,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既沒有封王妃,也沒有養男寵。”
巫妖道:“可能為自保。”
蕭偃道:“也對,當時先帝未必不疑忌他,按律,他若是被扣上謀反的罪名,娶王妃也是害了人家全家吧。只是想不通,那先帝沒了的時候,他為什麼不肯當皇帝呢?”
巫妖道:“可能是真的不想,又可能他也沒把握。”
蕭偃沉默了一會兒:“我也這麼猜的。”因為沒有把握能夠奪位,所以不如先立個傀儡皇帝。
一個年幼的傀儡小皇帝,是當時各方勢力的最好選擇,他們互相猜忌,互相制衡,同時推出了小皇帝來緩解一觸即發的極端局面,然后有志一同的架空了小皇帝,進行了權力的再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