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上一日大過一日,若是這樣的小事都不讓他做主,越發把他往大臣那邊推了。”
“且不管他,待哀家把皇后的事定了,再整治他們。”
孫太后將手腕上的八寶佛珠一粒一粒慢慢繞平,看了眼孫雪霄:“你一定會是皇后的。”
蕭偃并不知道孫太后背后如何氣惱,他到了上書房,和平時一般上了課,然后欣慰地看到了衛凡君在衣襟上別了一枝玉蘭花。
似乎是怕皇上看不到,他這日穿了深紅衫子,盛放的瑩白玉蘭佩在前襟口,極為醒目。堂上一反常態主動起身答先生的問題,又偷眼去看蕭偃。他原本生得好,這一著意表現,眾伴讀都頗有些側目,散堂送走蕭偃后,紛紛打趣他:“衛二是不是要議親了?今日打扮得潘安一般。”
“衛二不是一直在議親嗎?安國公挑剔著呢,聽說又要生的好,又要好生養。”
伴讀們打趣,衛凡君只做不聽,心里想著也不知道皇上看到沒。
他收拾了書囊,離宮回府,又召了小廝名喚斗金的問:“定了如意樓的包廂沒?就最大那間。”
斗金忙道:“訂好了,只是少爺您沒給我客人名單?不提前下帖子,怕是一會兒人不齊。”
衛凡君道:“我自有安排,你讓老高套好馬車,要最大的那高座車。”
斗金又愣了:“少爺今天要坐馬車嗎?不騎馬了?”要知道平日里衛凡君都是騎馬出行更方便隨時轉場的,早晨去寺院走馬打獵,下午在戲園子聽戲看雜耍,晚上又去游湖喝酒,一天能把大半個京城走全了,自然是騎馬最方便。
衛凡君不耐煩道:“馬也要,今晚我要接幾個客人去耍,莫要多問。”
斗金摸不著頭腦,只得應了下去安排不提。
衛凡君用過晚餐,迫不及待去了摘星樓,點了些精致點心和水果,便開始坐立難耐,一時疑心皇上今日沒看到,一時又懷疑皇上看到了但是出不來,又拎著心擔心皇上若是微服來了被人發現如何是好,若是皇上和自己去看宅子中出了事要如何,一時念頭紛至沓來,竟是擔驚受怕不已。
蕭偃卻是沒有急著去摘星樓,而是在路邊巷子里坐在小攤前,用著粗瓷勺慢慢喝了一海碗羊湯。小攤上有販夫走卒三五成群聊著天喝著小酒,也有穿著長衫的窮秀才挽著袖子小口喝著面湯。
小攤燈火不算明亮,但奶白色羊湯熱氣騰騰,煙火氣息濃厚,蕭偃就著羊湯,學著旁邊其他人,撕了兩塊酥面餅吃了。說著今日買了幾斤果,地里收成如何,家里媳婦懷孕吃什麼吐什麼,城門稅又漲了,今年天太冷,漫無邊際,都是雞毛蒜皮事。
蕭偃穿著一身黑袍坐在陰暗的角落里,并不引人注目,直將那碗湯喝干凈了,才慢悠悠去了摘星樓,衛凡君看到他來如釋重負,畏畏縮縮地等跑堂的下去后,上前行禮:“臣見過皇上。”
蕭偃一揮手:“不必多禮,說正事。”
衛凡君展開了一張圖紙:“陛下請看,倉促之間,未能備辦,但也勉強得了間還算滿意的,位置在金甌坊,一個退休的官員兒子賣的房子,這房子之前幾乎沒住過,只收拾了說是要讀書用的,因此十分干凈。
前邊門臉兒旁開著一家醫館和一家藥鋪,旁邊吃的酒樓也很是干凈,接著書鋪、綢緞鋪,果子鋪,齊全得很,穿過巷子筆直的就是御道了,離宮里也近。”
他指著那卷圖道:“前后四進的院子,后邊還有兩層的小樓在最內里,全部合起來有十多間房舍,雖然委屈陛下了,但難得鬧中取靜,離宮里又近,房舍微臣已命人細細打掃了,只等陛下去看過,有什麼需要添置的,只管交代微臣。”
蕭偃有些出奇看了他幾眼:“看你平時在宮里總是支支吾吾搪塞作業,話也不愛說,到沒想到你辦事起來倒還利落,回事也簡單明了,倒是朕錯看你了。”
衛凡君額上微微出了汗:“陛下謬贊了,臣為陛下辦事,不敢輕忽,讓家里的老家人替臣掌眼,這幾日看了十幾套房,這才心里有數,陛下能滿意最好。如今外邊臣備下了馬車,陛下要不要去親自看看?”
蕭偃微一點頭:“可以。”
衛凡君連忙起身引路:“還有一事要請陛下示,若是陛下看著合適,這房契,寫誰的名字?”他抓緊時間回稟一切需要皇上定的事情。
蕭偃慢聲道:“寫九曜,九九歸一的九,日出有曜的曜。”
衛凡君一怔,但只以為是蕭偃的化名,因此也沒說什麼,只恭敬應了,陪著蕭偃走下樓,從后門通道出去,上了馬車。
蕭偃坐在馬車內,衛凡君騎著馬隨侍在馬車側,車輪粼粼,車窗外人聲依然鼎沸,蕭偃伸手掀開車窗,看了一會兒街景,心中卻默默問著巫妖:“你喜歡的住處是什麼樣子的呢?”
巫妖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是死靈,住處沒要求的,滿足你自己要求就行。”他并沒有問為什麼將房子放在自己名下,只以為是借個名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