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快給我水喝!”袁成文焦躁地揮舞著手臂,閉眼沖著空氣嚷嚷,“姐、姐!水啊,渴死啦!”
譚璟揚的眉皺得更深了,他根本不能聽到袁成文這麼使喚他的母親,更何況袁茵已經去世了。她生前便被外公外婆教育萬事都要向著弟弟,以至于后來袁茵覺得遷就袁成文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
可譚璟揚不是袁茵,慣不得袁成文的脾性。他抬腳踹了下袁成文的小腿,冰冷道:“起來,你不嫌丟人麼。”
袁成文瞇著眼,仔細辨認了半天才認出了譚璟揚。唇邊掛起一抹戲謔地笑,從鼻子里噴出一聲:“小兔崽子。”
譚璟揚懶得跟他在這里打嘴仗,直接伸手扯著袁成文的領子將人拽了起來。
袁成文“哎喲”了兩聲,突然從胸腔發出幾聲悶喘,嘴唇動了幾下,“哇”地吐了一地。
“我操!”慧姨剛進屋就看到了這一幕,惡心的猛向后連退了幾步,一把推開窗沒好氣道,“我才拖的地!”
譚璟揚此刻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抿唇強行壓下了脾氣。讓慧姨帶著譚樂先出去,自己來收拾袁成文留的爛攤子。
袁成文這會兒吐完覺得舒服了,便重新坐回按摩床上,斜眼虛焦地看著譚璟揚取過墻角的拖把,到外頭的水龍頭底下涮。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凜冬的水冷得刺骨,水管讓凍著了,上面接了根冰條子。
譚璟揚點燃支煙叼在嘴里,伸手將那冰條子掰了,又用老虎鉗使勁砸了水管好幾下,這才有水流了出來。
他的手被冷水沖刷得通紅,手指都有些僵了。
他在掌心呵了幾口熱氣,這才又拿著拖把回到屋里,將袁成文的嘔吐物拖干凈。
煙草的氣味雖然能在一定程度上掩蓋掉那股刺鼻的異味,卻也還是不完全。譚璟揚早上沒吃飯,被熏得干嘔了好幾下。
他突然覺得有些可笑,明明上一秒還在和繼準打雪仗、放煙花。下一秒就又被猝不及防地拉回了現實。
“抬腳。”
譚璟揚咬著煙嘴,不耐地撂了句。
袁成文抖著腿,將腳翹起,完全沒有要幫譚璟揚的意思。仿佛是已經被伺候慣了,覺得譚璟揚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清理完地板后,譚璟揚順手又將屋里的桌椅板凳也給擦了干凈。在確定屋里已經沒有異味之后,才把慧姨叫進屋,又一次地跟她道歉。
做了這麼久的鄰居,慧姨多少也知道些譚璟揚家的情況。這位小舅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的無可救藥。她不禁又心疼起了譚璟揚和譚樂,趁幾人不備偷偷地從錢包里多掏出了幾百塊錢塞進事先就準備好的紅包里,招招手把譚樂叫到一邊,將紅包塞進他懷里。
“乖乖找個地方藏好,可別讓你舅舅發現了。”慧姨壓低聲音,拍了拍譚樂的后背叮囑道。
“謝謝慧……”
“噓。”慧姨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回頭暗暗瞟了袁成文一眼,聲音放得更低說,“等他走了,把錢交給你哥。”
“好。”譚樂也小心翼翼地應了聲。
“袁成文,你又來干嘛?”一旁的譚璟揚將煙頭捻滅,眼中盡是厭棄。
“來干嘛?當然是過年啊。”袁成文翹著二郎腿坐在按摩床上,吊兒郎當地說,“所有人家都在團圓,我來找我兩個外甥吃個團年飯有問題麼?”
“呵。
”譚璟揚聞言,嗤笑了聲,“放屁。”
“你!…”袁成文剛想惱,但眼珠迅速一轉后還是笑著點點頭道,“真的,我原本還帶了年貨,結果昨晚上來找你,你們都沒在。我就在這里苦苦等了一整晚,這會兒年貨也不知道落哪去了……”他說著,沖慧姨吆喝了句,“別是你給拿了吧?”
“滾你丫的!”慧姨顯然也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當即反唇罵了回去。
袁成文縮縮脖子,嘴里又不清不楚地嘟囔了幾句渾話。
“欸,我發燒了!”袁成文回頭沖譚璟揚喊了聲,“給我買藥去。”
譚璟揚心說我給你買個錘子,拽著他的胳膊肘就要攆人走。
結果袁成文腳下一軟險些又栽在地上,譚璟揚這才發現,他身上居然真得滾燙一片。
“好像真發燒了。”慧姨睥睨著袁成文說,“你瞧他嘴唇白的。”
譚璟揚站在原地,將拳握緊又松開,最后終是泄了口氣,抬手摸了摸袁成文的額頭。
說句像燒開水應該不夸張,畢竟是實打實地在外頭凍了一夜。
“看吧,沒騙你。”袁成文倒還像個沒事人似地噘起嘴。
譚璟揚冷冷地看著袁成文,片刻后將他的胳膊舉起掛在了自己脖子上,黑著臉道:“走,上醫院。”
袁成文推開譚璟揚,擺擺手說:“嗐,花那錢干嘛?醫院都是坑人的!就…附近找個藥店給我買個感冒沖劑,完了讓我去你那兒睡一覺就成。”
“感冒沖劑我這兒好像有。”慧姨說著,拉開抽屜從里面翻找出了個藥盒,確定還沒過保質期后遞給譚璟揚,“你先給他喝了看能不能退燒吧,他那話倒是沒說錯,別浪費錢。
”
譚璟揚點點頭,接過感冒藥:“給你添麻煩了啊,慧姨。”
“快回家吧,我也該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