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您讓我上去看看他,我保證不會耽誤太久, 也不會影響到其他病人。”
“那也不成啊。”保安態度堅決, “這是醫院的規定,我說了也不算。再說, 陪護家屬都要有陪護證的,你們又沒證件我怎麼放你們進去?”
譚璟揚抿緊唇, 仍執拗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保安見拿他沒辦法,只能看向他身后的程罪道:“要我說也不耽誤這一會兒對吧,你看天不都快亮了嘛?你們等白天再來。”
程罪默默看了譚璟揚一眼,嘴唇動了動沒敢開口。他太了解譚璟揚的脾氣,平日里好說話慣了,可真到這種時候就連天王老子也勸他不動。
就在雙方陷入僵持之際,身后的門突然被人推開,灌入了一陣冷風。
“小班長?…你怎麼來了?”
嬌姐拎著飯盒和換洗衣物站在門口,有些意外地看向譚璟揚。
譚璟揚一回頭見是嬌姐,暗沉的眼神瞬間跳動了下,慌忙道:
“阿姨,我來看繼準。”
嬌姐對這位班長一直挺有好感,知道他勤工儉學,獨自擔起家庭的重擔,帶著弟弟生活。繼準跟他在一塊玩兒后,學習成績似乎也提高了些。還有他那弟弟譚樂,聰明乖巧招人疼,一看家教就很好。
“怎麼現在來了啊?”嬌姐上前兩步,遞出陪護證對保安說,“這是我兒子他們班班長和…同學,過來看看他。”
“這個點兒別說班長,就是校長也不行啊!”保安一臉為難道,“我都跟他說了半天了,現在沒到探視時間,您別為難我成麼?”
嬌姐想想也是,人家保安也是秉著負責任的態度照規矩辦事。
便回頭對譚璟揚說:“放心啊,鬧、啊不,繼準他沒啥大事兒,就是血流多了這會兒還有點虛。你讓他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早再來吧。”
一聽繼準流了很多血,譚璟揚的心不免又是一疼,眉頭蹙得更緊。
嬌姐拍拍他的后背:“聽阿姨的,先回去吧啊,家里不是還有弟弟呢。”
“對不起阿姨。”邊上的程罪垂下眼,咬著嘴唇說,“繼準是為了救我才……”
“我知道。”
嬌姐看了程罪一眼,實話說她心里難免對這孩子有些成見,畢竟自己的寶貝疙瘩是為了救他才挨了一刀,而且聽陳建業說這人似乎還有案底在身,跟行兇者之前就有牽連。
可理智告訴她在不了解真相以前不能這樣,更不能帶著有色眼鏡去看待人家。說到底,這孩子本身也是受害者。
“你叔叔都跟我說了。”嬌姐沖程罪點點頭,“沒事就好,快先回去吧。”她頓了頓忍不住又多問了句,“警察那邊都已經說清楚了麼?”
“嗯。”程罪輕聲道。
“那就好。”嬌姐微抬起下巴又看了程罪幾眼,那神態和繼準還有幾分像。
最后她再次把目光調向譚璟揚,沖他笑了下道:“放心,我跟你叔叔都在呢,一會兒要是小準還沒睡,我就跟他說你們來過了。”
譚璟揚喉頭滾動了幾下,終是輕嘆了口氣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抱歉阿姨,給您添麻煩了。”
“傻孩子說什麼呢,我家小準平時才總給你添麻煩了。”嬌姐眼底綻起細紋,隨手替譚璟揚整了整皺了的衣領,“看你臉色像是也不太好,平時得多注意休息。改天帶著弟弟來家里玩兒。
”
“嗯,謝謝阿姨。”
“好孩子,都快回去吧!”
嬌姐說完,又將包往肩上挎了挎,進入了住院區。
程罪抬頭,輕聲問譚璟揚:“那我們……?”
譚璟揚一聲不發,轉身走出了住院部大門。
……
……
冬夜總是顯得那麼漫長。
后半夜下了薄薄一層霧,路燈在霧氣中暈散出橙黃色的微光。
空氣的濕度很大,譚璟揚的衣服都有些微微泛潮。他倚在醫院門口的燈桿下點燃了支煙,回頭看向零星亮著幾盞燈的住院部大樓,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間的位置時便不再動了。
程罪坐在臨近的一處花壇旁,整個身子仍在止不住地發抖。
他的眼底是遏制不住的后怕,抬頭用微乎其微地聲音喊了聲譚璟揚,說:“能…幫我也點支煙麼?我怕弄掉了。”
譚璟揚收回視線,從外套兜里翻出煙盒,摸了根煙出來點燃,擱進了程罪嘴里。
程罪咬著煙,趕忙深深吸了一口,用手去夾煙的時候果然險些碰掉。
“是……瓢蟲。”程罪眸色恍動,像是觸及到了極為恐怖的記憶。
“不是,瓢蟲已經死了。”譚璟揚沉聲開口。
“死了……對,大武子他們打了瓢蟲,他突然就倒在地上渾身抽搐,還撒了泡尿,棉褲都濕了……”程罪將身子蜷縮成一團,目光空洞地抱著頭。
“瓢蟲有先天性心臟病。”
“大武子說他是為了替我出頭才打得人……”
“放屁,他們兩伙人早就不對付,拉上你也只是想當個幌子。”
“揚哥……”程罪眼底通紅,嗓音明顯帶了哭腔,“幸好那天你不在……”
譚璟揚閉了閉眼,那天他跟袁成文剛吵了架,連夜獨自跑去眉城。再回來的時候,整條街都在傳言瓢蟲和大武子兩伙人斗毆,瓢蟲讓大武子打死了,程罪也參與其中。
要知道大武子和瓢蟲原本就都不是什麼好貨色,譚璟揚絕不相信大武子真是為了替程罪打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