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準避開譚璟揚的視線,起身就要去攬他。
“走,先去趟醫務室,然后跟老班請假回去休息。”
“昨晚為什麼跑。”
譚璟揚巋然不動地抬頭凝視著繼準。他的嗓音因為發燒,變得干澀沙啞。
繼準的眸色恍了恍,動作跟著一頓。
見他半天都不回話,譚璟揚終是嘆了口氣,將兜里的鑰匙掏出來往桌上一扔,淡淡說:“記得鎖門。”
鑰匙砸在桌面上,發出聲清脆的響動。
繼準的喉頭滾了滾,暗自咽了口唾沫。他緩緩松開搭在譚璟揚肩上的手,垂眼拿過那串鑰匙,輕扯了下唇:
“好。”
“繼準。”譚璟揚低促地將他喚住,頓了頓問,“真就沒話跟我說麼?”
“你…記得去趟醫務室,別硬撐著。”
繼準說完,快步出了班級。
……
鑰匙插進鎖孔發出“咔吧”一聲,器材室的門被繼準推開,就看到自己上次在玻璃窗上擦出的那一小片地方都還沒被新的灰塵覆蓋。
有陽光恰好從此處照進來,落在桌子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光柱。
繼準正要回身鎖門,突然就被一股力道猛地向前一推。
他猝不及防踉蹌了下,趕忙伸手去扶面前的桌案。
只聽身后的門栓被人插上,還沒等繼準直起身便被強行圈制在了桌前。
后腰剛好頂在桌沿邊上,硌得生疼。
対方的體溫很高,以至于他們之間明明還隔著些距離,繼準也依然能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燙人熱度。鼻息打在繼準臉上,燒得他渾身都不免緊繃起來。
“不是讓你去醫務室麼。”繼準將頭偏了偏,試著將身子挪離桌角。可対方大概是誤以為他要走,再次將人推了回去。
后腰又在桌楞上被狠撞了下,繼準瞬間擰起眉,倒抽了口氣。
“嘶操,譚璟揚你干嘛!”繼準低罵了句,抬頭逼視著譚璟揚。
対方釋放出的低氣壓令他十分難受,潛藏著的心虛、擔憂和愧疚被対方以這樣的方式壓制在這逼仄的空間內,逐步化為了一種難耐的焦灼。
“你不說,那就我來問吧。”譚璟揚維持著雙手撐在桌子邊的姿勢,將繼準牢牢困在中間,“之前你說讓你好好想想,現在想好了麼?”
繼準心里一抖,隨即閉了閉眼,收斂起眸中凜著的光,輕聲嘆道:“你能不能先別這樣箍著我,腰頂著了。”
然而此時的譚璟揚卻不為所動。他的頭昏沉一片,體內的血正在不斷沖上天靈蓋,突突跳著。每一下都仿佛是要把長期以來建立的耐心盡數擊垮碾碎。
“要是真不想管,就索性什麼都別管。像這樣不給回應的說走就走,轉頭又一副狠不下心的樣子噓寒問暖……”譚璟揚忍著怒氣,伸手扣緊繼準的下巴往上一抬,“繼準,你真想折騰死我麼。”
最后一句話的尾音化為了無力的氣聲,譚璟揚的嗓音已經徹底嘶啞。
繼準被他鉗著下巴,被迫抬頭直面著譚璟揚的目光。
他又一次從那雙泛紅的眸子里捕捉到了隱藏在怒意下的無助與脆弱。
那是除了在自己面前,從未展現過的。
繼準垂下眼,試著將譚璟揚卡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指掰開,呢喃著說:“再給我一點時間,行麼。”
“還要多久。”譚璟揚的手背因為用力,突顯出淡淡的血管。天知道他現在有多想直接把眼前這人按在桌上狠狠辦了,好再不給他留一絲反悔的余地。
“你到底還要多久?”
“揚哥…”繼準嘆了口氣,目視著他緩聲說,“你說過不逼我的。”
譚璟揚的眸光隨著繼準的話動了動,這才注意到繼準的下巴被自己掐出了指印,此刻已經有些泛青了。
他心中猛地一緊。終究,還是舍不得讓対方受委屈。
譚璟揚緩緩松開禁錮著繼準的手,逐漸理智下來的眼底朧上了隱隱自責。
繼準借機總算能將抵在桌沿上的后腰撤離,他忍著鈍疼対譚璟揚說:“畢竟這是一輩子的事,我們都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対吧。”
譚璟揚閉上眼,再次深吸了口氣。而后,他將手輕輕搭在了繼準肩上,用額頭貼著他的頭,啞聲愧疚道:
“抱歉。”
“揚哥…”
“抱歉。”
……
……
當晚,路虎盯著繼準的下巴,眼睛瞪得像銅鈴。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你這怎麼弄得啊?!”
“上課的時候睡著了,硌的吧。”繼準半抬著眸子,攪著面前的凍檸茶。
“可拉倒吧啊。”路虎伸出自己的拇指放到繼準的下巴上比了比,“你告訴我到底什麼玩意兒能給你硌出一拇指印兒來?”
繼準偏頭避開路虎的手,用手背在下巴上蹭了下。
路虎像是突然覺悟了什麼,翹著的凳子向后一仰,險些栽了過去。
“靠!我知道了!”他張著嘴看向繼準,“你丫是不是談戀愛了?!”
繼準的身子微微一顫,心里不由“咯噔”了聲。
“嘖嘖嘖嘖嘖……”路虎連連咂舌,“那姑娘可夠猛的啊!就……這麼抱著啃吶?!”
他說著,用拇指扣住自己的下巴,夸張地往下掰。咽了口唾沫興奮地問:“怎、怎麼樣,爽麼我的寶?!”
“操,滾啊。”繼準端起凍檸茶灌了幾口。
路虎仍在忘我地自我感慨著:“哎呀我去,我還以為我是那個宣布大事兒的!沒想到被你給搶先了啊!……嗐,真別說,姑娘手還挺大!得跟我差不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