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仰頭,將杯中的酒盡數喝光,在親眼看到劉帥明顯對手中的酒杯露出懼色后,他才撐著桌子緩慢轉身,朝院內的洗手間走去。
“繼準!”吳桐見狀,趕忙上前攙扶。
繼準揮開了她的手,啞著嗓子說:“不用,我自己行。”
廁所隔間里,繼準扶著墻吐得淋漓盡致。到后來像是連膽汁都給吐出來了,嘴里一個勁兒泛苦。
此時的他也顧不得干不干凈,將整個身子都靠在了廁所的墻壁上。一手狠壓著胃部,眉頭擰在了一起。額上滲出層虛汗,生理性的眼淚從通紅的眼眶中逼了出來。
這也太他媽難受了!
沒了旁人在側的繼準,終于不用顧忌地露出了脆弱的表情。
他微微仰頭看向頭頂的燈,只見許多飛蟲正圍繞著光迅速地飛行盤繞。也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的幻覺。
他從兜里摸出手機,想搜索個附近的藥店買點胃藥。
結果就像被鬼附身似的,居然本能地按下一串電話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那頭響了幾聲,接通了。從中傳出了個熟悉的低沉嗓音。
“喂?”
繼準瞬間回神,我操怎麼撥到他那兒去了?!
他這一慌,胃里瞬時就又跟著劇烈一攪。一陣惡心洶涌地翻上來,繼準猛皺了下眉,“哇”地又開始吐。
手上還不忘趕緊掛斷了電話。
聽著忙音的譚璟揚,攥手機的手垂到腿邊握緊,臉色變得陰沉。
程罪正在看電視,一回頭看到他這副樣子頓時嚇了一跳,試探地輕聲問:“怎麼了揚哥?”
他話音剛落,譚璟揚就倏地起身,撈過外套便奪門而出。
電話在響了無數次后終于再次被接聽。
譚璟揚上來就問:“你在哪兒?”
電話那邊繼準的聲音帶著鼻音,聽起來明顯是在竭力保持清醒。
繼準:“沒事,剛不小心打錯了。”
譚璟揚皺緊了眉,加重語氣重復道:“問你在哪兒?”
“我說了沒事兒!”繼準也顯得有些煩躁,但明顯說話中氣不足。
“我現在已經出門了。”譚璟揚直接打斷,冷聲一字一句道,“繼準我告訴你,要是不想我把所有人都問遍,再把每條街都翻過來,就馬上把地址給我。”
電話那邊沉默了會兒,終是傳來繼準微不可聞地嘆氣。
譚璟揚的眸色暗了暗,低聲說了句:“知道了,你等我。”
他抬眼對出租車司機迅速報了串地址,車子卷著塵飛速駛向夜色。
……
繼準這會兒吐完覺得稍微舒服了些,可依舊還是頭重腳輕。
眼前的景物都在旋轉,腳像踩在棉花上似的發軟。
他來到路燈下,點燃一支煙。
秋夜涼如水,再加上郊外的氣溫本就比市區里要低。路面在燈光的反射下,竟鋪了層薄薄的霜。
繼準將兜帽扣在頭上,蹲在燈下一口口抽著煙。
“準哥,怎麼酒剛喝到一半就跑出來躲著了?”身后再次傳來劉帥令人生厭的聲音。
繼準聽著他說話就煩,在地上重重捻滅了煙頭。
“喲,還會抽煙呢?”劉帥賤不拉幾地瞥了煙蒂一眼,笑容更加挑釁,“怎麼樣,還喝不?我這可剛喝出感覺來。”
“呵。”繼準看著劉帥同樣晃蕩的身條,冷哼了聲。
他拍拍身站起來,雙手插兜地沖屋里揚揚下巴。
劉帥獰笑了下:“行,有種。
”
兩人重新返身朝屋內走去,繼準的手心在冒虛汗,但臉上卻是一如既往地漫不經心。
劉崢見他們回來了,趕忙將酒杯遞了過去。
劉帥接過沖繼準晾了晾,而后喝水似的仰頭迅速干完。
“該你了。”劉帥狠狠一笑。
繼準拿過酒杯抿了下唇,心說特碼的不就是喝麼,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剛要仰頭,一只手突然出現從他手中奪過杯子,咕咚一口將酒喝盡。
玻璃杯往桌上一放,發出聲清脆的碰撞。
繼準耳邊傳來低沉冰冷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地對劉帥道:“繼續?”
劉帥臉色一變:“譚璟揚,你怎麼在這兒?”
譚璟揚抬手把繼準往身后一擋,也不直面劉帥的問題,睥睨著他道:“問你還喝麼?”
劉帥全然沒想到譚璟揚此時會突然出現在這里,想起先前對方看向他的眼神時還覺得有些心有余悸。
但他仍梗著脖子惡狠狠道:“你們兩個人喝我一個,這是作弊。”
“好說。”譚璟揚勾唇一笑,目光順著劉帥看向他身后的劉崢,“這不還有一個麼?”
“我……我不行啊!”劉崢瞬間慫了,紅著臉連連擺手。
劉帥攥緊拳頭,逼視著譚璟揚質問道:“我真搞不懂,我和繼準的恩怨跟你有什麼關系,犯得著每次這麼強出頭麼?”
“少他媽廢話。”譚璟揚的眼底劃過不耐,斂去偽裝后的語氣顯得陰狠囂張。
繼準忍不住彎了彎唇。
該死,又讓他裝到了。
“操,喝就喝!誰怕誰?!”劉帥一拍桌子,舉杯就要喝。
“慢著。”譚璟揚瞇眼看了下他手中的酒杯,臉上露出了輕蔑的笑意。
他沖劉帥杯中的酒遞遞下巴:“你這酒都不掛杯,在這兒騙鬼玩兒呢?”
繼準和劉帥聞言同時間一怔,劉帥的臉“唰”就紅了。
“可真他媽下作啊你。”繼準被譚璟揚一點,這才發現劉帥的那杯酒寡得跟白水似的,怪不得他一副喝不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