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準的眸光跳動了下,還是將這句話刪除。畢竟他和程罪也不過只是自己的猜測罷了。
【繼準:。】
【王達:雖然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情敵吧,但他的心情我能理解。想說又怕說,因為比起隱藏心事,更怕的還是失去你。】
繼準動作一頓。
一瞬間,譚璟揚通紅的眼眶又再次浮現在他眼前。
“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我還能有什麼辦法?”
“我想干嘛?你當然不會知道我想干嘛……”
“繼準,我他娘的都要瘋了……”
對方低沉沙啞的話語和壓抑的哭聲在繼準耳邊循環播放。
他下意識摸自己的脖頸,譚璟揚留在那兒的眼淚早就被吹干洗掉好幾遍了。
可不知為何,隨著腦海中對方的神情、低語,本就敏感的脖子竟又開始跟著麻辣火燒。沿著血管,一路攀升至臉頰、耳垂。
心臟更像是為了證明他的緊張,可勁兒朝著嗓子眼向外蹦。
繼準狠狠用虎牙硌了下嘴唇,因用力過猛瞬間就冒出了顆小血珠。
尖銳的刺痛將他的神智強行喚回,他突然跑向洗手間打開涼水瘋狂洗臉。
特碼的自己剛剛那是中邪了吧?!
繼準難以自控地急促呼吸,不可置信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為什麼?在看到王達的話后,他居然有那麼一刻是覺得慶幸。
慶幸譚璟揚喜歡的人不是程罪,而是……自己?!
這不科學啊!
繼準怔怔地打開排風,而后坐在馬桶上點燃支煙。用一只手撐著額頭,一口口悶著煙草,強迫自己先鎮靜下來。
天光越來越亮了,屋外已經依稀傳來園藝工人修剪別墅區植被的聲響。
待到一樓的張姐開始煎蛋,他才從馬桶上僵直地起身,按下抽水將煙沖走。
在給王達回完最后一條消息后,繼準麻木地拎起書包下了樓。
張姐被他一副幽魂纏身似的樣子嚇了一跳。
“噢喲,鬧鬧你這是怎麼啦?”她慌慌張張地跑來摸繼準的頭,“是不是又發燒呀?”
“沒事。”繼準扯起唇角對張姐笑了下,“昨天回來得晚,沒睡好。”
他走到桌前捏了片烤土司吃著,又喝了杯熱牛奶,而后沖張姐揮揮手:“我上課去了啊。”
張姐還在擔心,忍不住叮囑:“外面冷得很呢,要不再添件外套吧?”
“不了。”
快讓冷風好好吹吹我那不省事的腦子吧,繼準心道。
吹哨子的風依舊沒停,塑料袋被卷向空中,又掛在了高架橋下正在施工的藍色圍擋上。
三中附近最近在修新地鐵,好幾條路都被圍了起來,車不能進。
繼準拉開車門下來,步行朝深處走。他將耳機里音樂的聲音又連著調大了好幾檔,讓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直到看見上鎖的班門后,繼準才突然意識到,他來得實在太早了。早到這會兒連門都還沒開。
他隨便在樓梯口找了塊地方坐下,百無聊賴地托著下巴劃拉著手機。
直到一雙干凈的白球鞋出現在他視線里,在隔著還有一層的距離就停下了。
繼準半抬著眼皮由下至上地朝那人看去,在看清對方的臉后整個身子都跟著滯了下,握手機的指尖也因用力而顯得有些泛白。
嘖,早知道就該先去天臺待會兒的。
怎麼忘了譚璟揚就是早上負責開門的人?
繼準看似無意地避開視線,卻不知自己的這套動作在對方眼里有多麼刻意。
譚璟揚也不自在,喉結滾動了下問:“怎麼今天這麼早?”
“哦,看錯時間了。”繼準蹭起身,頭也不回地就朝班門口走。
譚璟揚看著他的目光沉了沉,也翻出鑰匙跟上。
兩人一前一后地坐著,誰都沒先說話。
大概是實在覺得尷尬,他們同時站起身打算出去。可在看到對方如出一轍的動作后,又都僵在了原地。
終于,譚璟揚輕嘆口氣,到底還是先開口了。
“繼準。”他默默看了繼準一會兒,低聲說了句,“抱歉啊。”
繼準瞇瞇眼,揣兜等他后面的話。
“我最近遇到些事所以狀態不大對,沒考慮到你的心情真得很對不起。”譚璟揚揉揉眉心,溫聲說,“給我些時間吧,我會盡快調整好的。”
繼準舔了下腮幫,還是沒吭聲。
這話若是他之前聽了,肯定會問譚璟揚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有沒有他能幫得上忙的。
可現在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站在什麼立場說什麼話。
若王達所言是真,那他原就沒有置身事外。
“你怎麼了?”譚璟揚像是覺察到繼準不對勁,忍不住又上前兩步,猶豫著道,“病還沒好全麼?”
“好了。”繼準本能地向后退了下,在對上譚璟揚暗沉的眼眸后又覺得自己反應得未免過了些。
他現在腦子很亂,有一肚子的疑問想問對方。可又怕但凡弄不好,一切都有可能變得更糟。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能理解譚璟揚了。
“早啊班長!”
“早啊繼準!”
陸續有同學開始進入班里,成功打破了兩人的僵局。
譚璟揚最后又深深看了繼準一眼,轉身走到講臺前將黑板擦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