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不知是不是送禮物的人不對,繼準再看這雙鞋也覺得沒那麼喜歡了。他將鞋連著盒子一起扔進床下,拿了換洗衣服去洗澡。
包包站起身, 用爪子“啪”地開了繼準房間的門把手,而后鬼鬼祟祟地溜進來, 又噌噌刨開浴室門,蹲在門口看繼準洗澡。
繼準往包包臉上甩了點水,沒好氣道:“你盯我干什麼,下樓看好陌生人, 別讓他偷咱家東西。”
包包舔舔鼻子不為所動, 繼準翻了個白眼嘟囔了句:“傻狗。”
洗完澡,他將自己陷進懶人沙發里邊擦頭發邊打開了投影,打算重溫一下黑澤明的《七武士》。
樓下還在時不時傳出陳建業的大笑,繼準默默將音量關小了些,試圖聽聽他和姓呂的在聊什麼。
但并聽不到。
整部電影的時長加起來得有三個多小時,但因為情節和畫面都太經典了, 看起來絲毫不覺得乏味。繼準開始還在偷聽, 后來干脆就放棄了,全身心投入在了光影的世界中。
他其實不是真就沒考慮過未來的事, 比如他還挺想去電影學院讀導演專業的。
但這事兒他跟誰都沒提, 畢竟生活散漫慣了,真要是被人成天攆著上編導班學藝術概論, 也就不舒坦了。像現在這樣自己拉拉片, 披著馬甲在豆瓣上寫寫影評也挺好。
房門被人用不輕不重的力度禮貌地叩了三下,一聽就不是陳建業或嬌姐。繼準皺了下眉, 按了暫停鍵,起身將門打開。
“打擾到你了麼?”那人啟唇, 用低沉地嗓音問道。
是姓呂的。
二樓的廊燈投映在他身上,把人照得更加高大。
繼準心說你門都敲了還怕打擾麼?但他也沒直接回答,聳聳肩說:“有事麼?”
姓呂的看向繼準房間內碩大的投影屏,揚唇一笑:“在看七武士?”
“嗯。”
“你喜歡黑澤明?”
“啊。”
“那我可以推薦你看一本他的自傳,叫《ha|ma的油》。”
“哦。”
姓呂的看著繼準沉默了下,再次低聲開口。
“你和黑子很熟麼?”
“。”繼準心里冷笑一聲,可算說到重點了。
他側側身跟姓呂的讓出個道兒:“進來說吧。”
繼準伸手打開了臺燈,突然亮起的光線讓兩個人都不禁瞇了瞇眼。
姓呂的走進繼準的房間,四下看了看,最終選擇了書桌前的靠椅坐下,習慣性地將兩手交疊在膝前。
“先前見面唐突了些,我正式介紹下自己。”姓呂的沖繼準頷頷首,“呂修霖,修養的修,久旱逢甘霖的霖。”
繼準拉開抽屜拆了盒新糖,擱在嘴里慢慢化著,等姓呂的繼續往下說。
“那晚我去找黑子,是想問他些關于蘇皓的事……你應該也聽說過蘇皓吧?”
呂修霖的眼眸像是潛藏在平靜海面下的黑色漩渦,帶著股捉摸不透的壓迫感。
相較而言,譚璟揚的眼神雖然也時常會帶著深沉與厭世,卻比這人看起來要令繼準安心許多。
“我從小在鷺鷥街長大,你覺得呢?”繼準索性也不再賣關子,抱著手臂直接問道,“那天晚上你和黑哥聊得話我也聽到了一些,你是蘇皓的什麼人?”
這句話后,他分明看到呂修霖的神色怔了下。
對方閉上眼,用手一下下按著眉心,許久后才再次開口說:“黑子要和女朋友結婚,沒錢的話他女朋友的爸媽是不會同意的。
他也老大不小了,守著那間游戲廳總也不是個辦法。”
“嘖。”繼準將眉一挑,“呂小叔不坦誠。”他用虎牙“咯嘣”碾碎了糖塊道,“我又不是你的生意伙伴,沒必要在聊問題的時候先擺條件吧?”
呂修霖聞言勾起唇角,看向繼準的眼底帶著玩味。
“好,那我可就直說了。”他調整個姿勢坐著,緩聲說,“我想你替我開導下黑子,讓他把游戲廳賣給我,條件、價格任由他開。你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這樣做的利弊。”
“為什麼非要買那家游戲廳不可?”繼準也斂去笑意,“它對于黑哥有著特殊意義,你應該也知道蘇皓是他最好的兄弟吧?當初游戲廳是他們兩個一起開的,也是蘇皓留給他最后的念想。”
繼準頓了頓,再次道:“所以話就又說回來了,它對于你來說又意味著什麼?你到底是蘇皓的什麼人?”
呂修霖:“我是他的戀人。”
……
……
……
“什麼?”繼準一時有些懵。
“比起兄弟,這樣的身份夠重了麼?”呂修霖也收起了適才的漫不經心,握座椅扶手的手背因用力露出青色的血管。
“你知道他為什麼會想要開一間游戲廳麼?”呂修霖抬眼逼視著繼準,嗓音因壓抑而略顯顫抖,“你猜在拳皇97里,特瑞最后到底有沒有愛上瑪麗?”
房門在此時“砰砰”響起,繼準趕忙收回震驚,定定神起身打開了門。
陳建業頂著一臉醉相探頭進來,笑瞇瞇地問:“聊什麼呢你倆?”他拍了拍繼準的后背,大咧咧道,“咋樣,呂小叔送的禮物你喜不喜歡啊?”
“嗯,挺喜歡的。”
繼準說完深吸口氣,再次回頭看向呂修霖時,只見對方此時也已變得神色如常。
他淡笑著沖陳建業點點頭站起身,就像剛剛的失控從來不曾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