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繼準沒回答,她又道:“我叫吳桐,是一班的……咱倆以前一個小學,附小的。”
“啊,是麼。”繼準還是沒想起來。
吳桐捏著裙擺,有些害羞地垂下眼抿起嘴唇:“你果然忘了啊。”她無奈地笑了下,再次抬起頭說,“三年級的時候,我在學校附近的工地被一個老大爺攔住,非要拉我去他家,是你沖過來踩了那人一腳,把我救走了。”
話及此處,繼準才記起來了,似乎的確有這麼一件事。但因為時間隔得太久,更為具體的事也已經變得十分模糊了,更別提那個小女孩的長相。
“我其實一直想找你道謝的,可那件事過后沒多久,我們全家就到外地了,直到前兩年我要上高中了才回來。”吳桐沖繼準笑了下,露出了頰邊甜甜的梨渦,“沒想到在三中又遇見你,咱們可以加個微信麼?”
繼準點點頭,掏出手機跟吳桐互相交換了聯系方式。看到“添加成功”后的吳桐,臉上露出了一抹紅暈。
“繼準。”
身后突然傳來個溫和的聲音,繼準回頭,見譚璟揚手里托著個餐盤,正微笑地看著他和吳桐。
“吃飯了。”他說。
繼準回頭對吳桐道:“一起過去?”
“好啊。”吳桐又甜甜地笑了下,跟著繼準和譚璟揚一起朝著有篝火的地方走去。這期間,她時不時就悄悄瞄繼準一眼,扯裙擺的手指抓得更緊了。
殊不知,一雙紅到滴血的目光正混跡在人群中死死地盯著他們。看向繼準的時候更是充滿了暴戾。
……
篝火晚會間,譚璟揚做的的烤串大受歡迎。眼見著烤的速度追不上吃的速度,食材也跟著告急。
譚璟揚干脆讓大家伙把自己隨身攜帶的食物通通匯總在一起,而后能烤得烤,能炒得炒。嬌姐給繼準帶的熏腸,自然也位列其中。
吃飽喝足后,山莊老板那邊的幕布和放映設備也都調試的差不多了。篝火燃盡,在還未消散的火木灰燼的余味中,露天幕布上釋放出了跳動的熒光。
電影放得是星爺的《功夫》。《功夫》好啊,無論看過多少遍只要再放,都還能跟著再看一遍。
繼準記得上一次看露天電影的時候,還是跟路虎一起在青海湖。當時那邊恰好是在搞電影節,營地里扎了好些帳篷,都是從四面八方趕來的電影發燒友。
可展映當天恰好下雨,夜里的青海湖邊不是一般的冷,于是多數人都選擇縮在了帳篷里。只有繼準和路虎倆人跟兩個大傻子似的坐在幕布前的長條板凳上,吸溜著鼻子看著電影。
后來隨著轉經筒的嗡鳴聲,夜幕中走來了幾個趕路的僧人。他們穿著單衣,看到湖邊正在放電影后便安靜地坐了下來,認真地盯著幕布,彼此間也不交流。
直到后半夜,雨停了。繼準見到了他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星空。
璀璨繁星下,他和路虎還有那幾個僧人一直等到所有影片放完,才各自離席。該睡覺的睡覺,該繼續趕路的趕路,仍是沒有說話。
后來繼準就發燒了,還差點肺水腫,在當地的醫院里輸了好幾天液。可每每想起這事兒,依然會覺得奇妙。
“哈哈哈哈——”一陣哄笑聲喚回了繼準的思緒,電影正演到星爺冒充斧頭幫,在豬籠寨里找茬被碾壓。
一旁的譚樂像是第一次看這部片,探著身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繼準不由得勾勾唇,這就對了,這才是孩子本該有的樣子。
身邊傳來一股熱氣,伴著柴火與熟悉的白蘭洗衣粉味在繼準的另一側坐下。這一整晚譚璟揚都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這會兒總算安生下來了。
繼準側目看了他一眼,只見跳耀著的光線下,譚璟揚靜靜地看向幕布。他的額前還掛著汗珠,順著眉峰滑了下來。在幽暗的光線下,在所有人都被電影吸引的時候,他悄然斂去了那抹總是習慣性掛在唇邊的溫和笑意。
像是覺察到了繼準的目光,譚璟揚也回頭看向了他,揚了下眉壓低嗓音問:“你看什麼?”
繼準懶洋洋道:“你身上有味道,油不拉幾的。”
譚璟揚狠狠在繼準的腦袋上抓了一把,笑了說:“個沒良心的,吃干抹凈就開始嫌棄廚師了?”
繼準揮掉他的手說:“撒開,都說了男人頭,女人jio,只能看,不能摸。”
譚璟揚倒是沒再繼續逗繼準,他扯過胸前的衣服湊到鼻間聞了下,而后貓腰站了起來:“我回去沖個澡。”
“其實也不用,這會兒有風,吹吹就散了。”
譚璟揚聞言挑起唇,隨后伸出兩根手指湊近嘴邊,食指輕彈了兩下,對繼準道:“懂了?”
“呵。”繼準咧咧嘴,“快去吧老狗逼。”
時間在眾人的爆笑聲中緩緩流逝著,藏在云層間的月亮升入中天,散發著皎潔的銀光。
譚璟揚這一走便沒再回來,大概也是忙了一天太累了。譚樂仍是精神十足,手里捧著袋薯片,聚精會神到半天都沒顧上放進嘴里。
在電影中的“包租公”和“包租婆”前去找“火云邪神”算賬時,繼準的余光突然看到坐在邊緣的劉崢離開了座位,磨磨蹭蹭地朝山莊外的小樹林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