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得有七八個,都是繼準以前在六中玩兒的不錯的。桌上架著三桶啤酒大炮,亂七八糟的烤串擺了一大堆。
路虎一見著繼準,先是罵了句“大傻逼!”,而后張開手臂給了繼準一個大大的擁抱,大著舌頭嗷嗷直叫:“親愛的觀眾朋友們,我想死你們了!”
繼準也笑著還了句:“傻逼!”而后將路虎往邊上一扯道,“別賤氣啊,咱倆上禮拜剛見過。”
“嚶嚶嚶~”路虎用手指戳著繼準的胸口,幽怨地說,“都整整五天了,你這令我傷心的狗男人。”
“傻逼。”
這把歲數的男人見面時的開場白一般多為兩種,一種是互道傻逼,一種是互為父子。
“老繼!”王達跟繼準招招手,“快看下你還要點些什麼不?”
繼準挨著王達坐下,順手攬過他的脖子沖服務員喊了句:“麻煩這里加副餐具。”而后拿過玻璃杯,給自己添了一滿杯酒,“來晚了來晚了,自罰一杯先!”
說完,他咕咚咚仰頭將啤酒喝盡,暢快地嘆了聲。
“你渴你就說,還自罰一杯!”路虎半起哄半埋怨地又給繼準滿上,對桌上人道,“來來,人齊了,哥兒幾個一起碰一杯!”
“喝喝喝!”
一群人紛紛舉杯,啤酒花漫了出來,澆在了煮毛豆上。
繼準看到王達也跟著喝了杯啤酒,頗為意外地揚揚眉:“我說,到底是你們在座的哪個把我家小達子帶壞了?”
“可拉倒吧!”下巴上長著片青春痘的體委拍了拍王達的后背,“這小子就是長了張喝旺仔牛奶的臉,其實有個代謝悶倒驢的肝。是不是王達?”
王達斯斯文文地笑了下,略帶靦腆地跟繼準解釋說:“剛學的,結果發現自己的酒量居然還挺好。
”
“可以可以,我家小達子長大了。”繼準用酒杯單獨跟王達碰了下,王達抿抿嘴,將自己的酒喝了個精光。
“你怎麼樣,在三中還好吧?”王達問。
“就是啊老繼!”
“我操,我家寶兒是誰啊,上哪兒不都得驚起‘哇’聲一片?!”喝得二麻二麻的路虎胡言亂語道,“說吧寶兒,又虜獲幾個好妹妹的芳心呀?”
“滾滾滾。”繼準夾了塊炸饅頭片蘸了一大坨臭豆腐乳塞進路虎的嘴里,“吃吧你。”
“就是這樣我才擔心老繼會惹人眼紅。”王達輕聲說,“有時候你不招瘋狗,瘋狗也還是會來咬你。”
論起被找茬這事兒,王達最有經驗。
還真就讓他猜著了,想起轉學第一天在廁所里遇到的那幾個垃圾,繼準搖頭笑了下,倒也沒打算跟眾人說。
“我看誰敢!”體委將酒杯重重一放,抓了個羊排在手里狠狠咬了口,“敢找老繼的麻煩就是不把咱們放在眼里!老繼,嗝,你就說有沒有?!”
繼準:“沒有。”
“必然沒有啊我操,真要有人敢欺負到繼準頭上,都用不著咱幾個,就鷺鷥口開游戲廳的黑哥保準沖在最前頭。”路虎拿了串剛上的羊肉串,就著啤酒邊嚼邊說。
又一波啤酒和烤串刷下來,所有人都仰在了座椅靠背上打著嗝做起了中場休息。
繼準突然又想起了今天欺負譚樂的黑泥猴,便隨口一提說:“對了,哥兒幾個幫忙留意個人唄。”
以路虎為首的眾人瞬間來了興致,趕忙問:“男的女的?!”
“男的,六中初中部的。”
“男的呀——?男的沒意思。”所有人立刻又泄了氣。
繼準無語笑罵了句:“操,說正經的呢。
”
他將黑泥猴的外貌特征盡量詳細地告訴了路虎他們,但也沒說具體找人的原因。路虎他們一聽繼準要找的是個男的,也懶得問他要干嘛,便嗯嗯啊啊地答應了下來。
繼準喝完杯底剩下的一點酒,起身打算去趟廁所泄洪。問過店員后才知道串吧里沒安廁所,要到隔壁的酒吧去上。剛好他這會兒吃飽了有點犯煙癮,便拿著煙走出了串吧。
隔壁的酒吧是家迪吧,繼準剛推開門就險些被那震耳欲聾的動次打次聲掀翻。他堵著耳朵火速跑向廁所,匆匆解決完轉身就要往外撤。
此時燈球下的男男女女,正隨著急速變換閃爍的激光和音浪放肆地搖擺舞動著,玩命地發泄著情緒或盡情釋放荷爾蒙。
繼準其實不太愛來迪吧,總覺得這里太吵。每次到酒吧街玩兒至多也就是找個清吧跟朋友們隨便喝喝酒、聊聊天。因而從廁所到大門的這一路上,他幾次都覺得自己簡直要被閃瞎了。
突然,他的余光捕捉到了不遠處角落里的一個身影。
對方戴著頂黑色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穿件煙灰色的外套和一條破洞牛仔褲,手里夾著根煙,正懶散地倚在墻上,混在三四個人中間。
繼準瞇了下眼,眼神聚焦在那人夾煙的指間。只見他的食指正在香煙上不緊不慢地輕叩著。繼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猶豫片刻后還是朝著那人走了過去。
對方像是也覺察到了繼準的目光,放眼朝他看來。眼神交匯的時候,繼準分明看到對方的臉上露出了幾分錯愕。
繼準沖大門的位置偏了下頭,而后返身推門出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