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水源、玉泉源兩座水廠并入國屬錦城自來水廠……”
楊以岳拒絕了莫格的解說,資料也沒有拿, PPT也沒有翻, 目不轉睛看著楊令祺把整個楊氏集團接下來的動作一一告訴他。
楊令祺坐在會議桌末尾那一頭,和楊以岳隔著整個桌子,大概是他第一次坐在這個位子上, 整個人看起來多少有些不自在。
“文君釀酒業連續虧損八年,我媽和她的朋友們收購后會徹底放棄目前的高奢路線, 走外公堅持的平價酒路線。我媽說了, 從她手上丟的,也要從她手上回到卓家手里, 她讓我給你說一聲, 酒廠回來了,她和你之間所有的恩怨都了了……”楊以岳說得極其平靜, 仿佛卓伊和楊令祺生下的自己與這些毫無關系, “另外, 婉姨說會等你,你不曾辜負她, 她自然也不會辜負你。”
“好……”從楊以岳說到卓伊會收購文君釀, 楊令祺就動了神色,到最后陸君婉說要等自己, 楊令祺終于長嘆一聲, 帶著的卻是一個「好」字。
這個「好」字是給楊以岳的降書, 那一聲嘆息是給他自己的終結。
“以岳,爸爸……不是一個好爸爸,很多時候也是身不由己……”看著面上沒有半絲絲表情的楊以岳,楊令祺還是把這話說了出來。
“知道。”
楊以岳有什麼不知道的呢?自己的出身是楊令祺需要一條先進的灌裝線,且不愿意自己花功夫和力氣去研發;自己被綁架是楊令祺需要有一個事情能夠成為壓垮付家的的最后一根稻草,且不愿意踏踏實實去組建一個令人信服的建筑公司,只想直接摘桃子。
他的身不由己多了去了。還有明知道大伯手上的錢來自于毒品,依舊睜只眼閉只眼用得順手,是因為楊令祺需要這些錢做本錢做出業績,才能在集體團里力壓眾人一頭;還有明知道薛鶴子一直想要復婚卻各種含糊其辭,是因為楊令祺想要離婚后薛鶴子手中分得的資產作為自己生意中的一塊棋子。
說白了,楊令祺的身不由己就是自私自利,習慣于強取豪奪、直接得利。
“爸,以后走些不那麼容易的路,反而走得更遠一些。”這句話沒有在楊以岳想要說的范圍中,這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輕飄飄地就說了出來。楊以岳自己先是有些后悔,而后又釋然了起來。畢竟,今日往后,自己與他也算有了一個了解,該說出來的話,沒有必要讓自己哽在喉頭。
撐著桌沿起身,楊令祺再看了一眼楊以岳,像是把他說的話琢磨清楚了,點了點頭,在不說什麼,往會議室外邊去。
偵辦他的案子的警察正在門口等著他。
楊令祺知道警察正等著他,走出去后,順手關上了門。
——
莫格看著半天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的楊以岳,躊躇了一下,說:“要我給佟響打個電話過來接你嗎?”
“我跟他約了十一點半。”楊以岳終于說了話,語調不似剛才平靜無波,倒是讓人聽出些疲憊來。
“你需要他就不用關心那個十一點半的約定。”莫格抬手放到了楊以岳的肩膀上,彎下腰來和他視線齊平,“乖,聽學姐的。”
楊以岳把手伸向新手機,莫格拍拍他的肩膀先離開,小會議室里只剩下楊以岳一個人,推開微信,佟響排在第一個,“心肝兒,我在你辦公室喲,等你……”后方配圖永不變色的烈焰紅唇。
沒忍住笑了出來。
——
“你來。”
佟響飛快地把雙腳從小楊總的辦公桌上放下來,看到了小楊總的呼喚,蹦跶起來沖出小楊總的辦公室,往小會議室去。
路過莫格,看見她一雙眼睛鼓得像鈴鐺,偏頭表示疑問。
莫格卻是答非所問,咬著牙說:“太會了……”
雖然不清楚她說的是個啥,佟響也不準備問了,辦事兒要有輕重緩急,剛剛大楊總體面得被接走了,小楊總的心現在空了一塊,他需要自己……
——
佟響推開門的時候,像帶著光。
楊以岳甚至有種刺眼的感覺,眨了眨眼睛。
“抱一抱……”
門都不關的佟響,老早伸出雙手,話音落下轉瞬人就在楊以岳身邊了。只覺得肩頭一緊,楊以岳整個人都被他摟進話里,還被強勢摁住頭靠在他的胸膛上。
“沒事了。小楊總,聽小生一句勸,你可知這世上萬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須是了……”
“謝了。是不是要叫你跛足道人才對?生搬硬套一點兒不走心……”楊以岳閉上眼睛,拉住佟響的大衣衣襟。
“你就說受不受用?”佟響不以為然。
“讓我靠一靠就好……”楊以岳這句說得最是輕聲,仿佛下一秒就會進入夢鄉似的。
把楊以岳摟緊了,“楊以岳,咱倆可不是什麼好人,不用拿什麼冠冕堂皇條款來對照自身。”佟響說著親了親楊以岳的鬢角,“還有……你之前說覺得自己是多余的,這話落在我心眼兒里可不高興了,真的,你才不是多余的,你恰好是和我這塊兒合起來的,放在一塊兒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