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帶著笑意的嘆息,像是在林項北耳邊響起,掃過神經末梢,引得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周嶼白不能未卜先知,錄音顯然是提前錄好的,也就不會知道今晚發生了什麼。
但林項北在聽到錄音的那一刻,就意識到一件事——
周嶼白一直在等這一天的到來。
他像一個很有耐心的獵人,預測好了獵物可能會走的路,提前布置好陷阱等對方掉落。又或是垂釣的漁夫,不會在確認咬鉤前收回魚竿。
只是林項北哪怕現在清楚了這一點,也不會再跟周嶼白計較。
“我不知道你會在哪一天收到我給你的耳機,但我想這一天不會太遠。”
“林項北,既然我已經將耳機交給你,那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應該已經心知肚明。”
林項北噙著的笑容收斂,安靜在聽。
他聽得很認真,目光落在天花板的紋路上,聽周嶼白的嗓音回響在耳機里。
語調認真,不留余地。
“不過有些事,還是要說清楚,這樣未來才不會有遺憾,矛盾,排除所有不確定的因素,留下唯一正確沒有誤會的答案。”
林項北無意識地呼吸漸漸緩慢,他有些出神,又像是全神貫注在聽對方接下來的話。
比任何時候都要專注認真。
耳機里沉默了許久,像是周嶼白在做心理建設,又像是在組織語言,只有不斷響起的平穩呼吸聲,能證明錄音沒有出問題斷掉。
“林項北,我不想對著沒有人的錄音室說這句話,所以這句話你現在聽到了,我以后也還會再說一遍的。”
“……林項北。”
“我如果腦子沒有出問題的話,那就是喜歡上你了。
”
像是第一遍一口氣說出來,那根繃緊的弦放松了不少,周嶼白又語氣更確定的重復了一遍,像是所謂“重要的事情說三遍”那樣,再次強調了一遍。
“我喜歡你。”
板板正正的,不像個二十歲出頭的人,像個小老頭。
周嶼白聲音低下來,像是在輕聲呢喃。
“……”
“我喜歡你。”
音頻在下一秒斷掉了。
林項北難得有些放空地看著天花板,發了不知道幾分鐘的愣,半晌又去聽耳機里的聲音,確信什麼聲音都沒有、連模糊地呼吸聲都聽不到之后,依然沒有摘下耳機。
手機在周嶼白手里,耳機連著他的手機,他沒有再繼續放下一個音頻,林項北也不能直接對著耳機說話。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摘耳機,他在想周嶼白會不會還有沒有放完的音頻。
對方無法透過耳機聽到他的聲音,林項北就這麼躺了一會兒,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
……已經過了十二點。
但很少失眠的林項北,卻了無睡意。
他表情冷靜地抓住柔軟的空調被,嘆息著拉過頭頂,遮住黑發間滾燙的耳廓。
他用力抿唇,不適應地摸了摸一路發燙的頸項,又摸了摸臉頰和額頭。
林項北表情淡淡,不熟悉的人來看,依然是格外冷靜的。只是在籠罩住頭頂的空調被下,兀自愣愣地睜著眼睛,眼前漆黑一片,依然在不斷出神地眨眼睛。
他在思考。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項北原本能一心二用去數秒,現在卻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
他因輕微地缺氧而掀開被子,平日里烈陽也曬不黑的冷白膚色因悶熱而微微泛紅,黑發有些亂地散在眼前,他有點回不過神地愣愣去摸索手機,屏幕亮起的數字給了他答案。
00:36。
林項北抿唇,握著被子的手收緊,解鎖屏幕去看最上方的聊天記錄。
沒有新消息,這個說完就沒后續的隔壁鄰居,對他造成的失眠沒表現出丁點責任心,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林項北知道周嶼白常常失眠,但如果他將錄音給他放完卻直接睡著,林項北今晚反而會生悶氣。
他一直沒有摘藍牙耳機,坐起身時,甚至將有些歪了的耳機重新戴好。
林項北坐起身后安靜發了會兒呆,就垂下眼睛給周嶼白發了一條消息。
隔壁房間的周嶼白手機震動了兩聲。
[1729號白熊:開門。]
林項北發完消息后,徑直握著手機往外走,顧及到隊友在睡,動作放得很輕。
周嶼白不但沒睡,說不定還在等林項北的消息。
——因為他開門的速度太快了。
林項北看到他開門的反應速度,垂下眼閃過一點笑意,又很快收斂。
周嶼白借著房間里的燈光,看著眼前的林項北。
他神情平靜,甚至有些冷淡,除開他凌亂而柔軟的黑發過于散亂地垂在額前,白皙的臉也有些不尋常的泛紅,幾乎是無懈可擊的。
像往常一樣,態度平和,不急不緩。
但他暴露的太徹底,他在零點三十六分,站在周嶼白的房間門前。
同一層還有隊友在睡覺,兩個人都沒有發出很響的動靜,開關門也很安靜。
林項北沒有進周嶼白房間的意思,他只是維持著表面的冷靜淡然,直直看著周嶼白,半晌后抬眼看著高出他一截的周嶼白,細長冷白的手指抓住對方的衣領,將個子太高的周嶼白朝他的方向拉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