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嶼白已經聽到了門鎖轉動的聲音,聲響隱約是從二樓另一側的盡頭傳來,很快就能看到餐廳里的燈光,緊接著就是正無聲擁抱的他們。
他低頭注視著林項北,一時間不清楚自己想做什麼,他腦海中其實也并不非常在意會不會讓隊友看到,他更多的是有些空白的感受林項北回抱住他的動作。
就在房間門徹底打開的一瞬間,林項北的手飛快地落在餐廳燈光的開關上——
只留下一盞燈的空間失去了最后的一束光,在夜里頓時變得一片漆黑。
尤其是原本站在光亮里的林項北和周嶼白,在突然回歸黑暗的數秒鐘內,眼睛尚且無法適應昏暗的光線,暫時什麼都無法看清。
被剝奪掉視野,其余的感官就會在黑暗中無限放大。
周嶼白能聽到樓上的房門終于打開的聲響,也感覺到林項北摸索著湊近了他,對方顯然沒有掌握好距離和方向,唇瓣無意中擦過他的耳邊,帶著一絲涼意,但不失柔軟。
他放低聲音,擦著周嶼白的耳際輕聲開口:“還沒到五分鐘。”
周嶼白甚至能想象到,林項北這一瞬,臉上大概掛著淺淡的笑意,黑白分明的眼睛認真中透著淡淡的狡黠。
他在無人能看清的黑暗里,感受到自己不受控制加速跳動的心跳,血液順著瘋涌到耳際,好像決定生命的大動脈在幾秒鐘數次的心跳頻率中變化,轉移到了耳際的位置。
林項北的呼吸放得很輕,周嶼白卻忘了收斂。
于是林項北無奈地閉上眼睛,感覺到周嶼白打在臉側的呼吸亂而無章,聽著逐漸清晰的腳步聲,在周嶼白背后輕輕拍了拍。
周嶼白握著林項北的胳膊無意識地用力,而對方落在背上的手在肩胛骨的位置輕輕拍了兩下,像是不在意被發現,又像是在跟他說沒有關系。
兩個人靠在洗手臺前,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位置,只要察覺到任何不對,從二樓往下探頭看上一眼,說不準就能一眼看到餐廳中不同尋常的兩道影子。
從房間出來的人不確定是誰,應該是要去衛生間。
整個宿舍漆黑一片,出來的隊友應該也不想吵醒其他人,所以腳步也放得很輕,能聽到他快要經過樓梯口附近——
林項北逐漸適應了夜里的光線。
他跟周嶼白都沒有夜盲癥,剛關燈時短時間內看不見任何事物,過了一小段時間,就逐漸能看到彼此的輪廓。
他們在黑暗中維持短暫的擁抱,前所未有的貼近,卻不覺得忐忑慌張,不覺得尷尬生疏。
腳步聲在相隔不過幾米的走廊外回響,林項北一動不動地將下巴擱在周嶼白的肩膀上,擁抱間能感覺到周嶼白明顯稍稍起伏的胸膛,比平日里呼吸的頻率要快上許多。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維持著擁抱的姿勢,聽到腳步聲臨近也不怎麼慌張。
或許異樣是有的,如果他們沒有關燈,一切還能解釋一下,但現在被發現的話,大概會被誤會到更遠的地方去。
黑燈瞎火關了燈卻不出聲音,再怎麼解釋“沒有什麼事”,大概都沒有人會相信了吧。
好在出來的人應該是邊南一。
因為林項北聽到了一聲不小心碰掉東西的聲音,很快聽到了邊南一發出“嘶”的緊張聲音——
周嶼白幾乎是瞬間就松了口氣。
誰看到都會有些麻煩,唯獨邊南一看到的話,應該沒有什麼大不了。
周嶼白多說兩句,邊南一就會被繞暈,然后忘了自己本來想說什麼,很快就會全都拋到腦后忘干凈。
于是周嶼白放松地聽著邊南一發出一些笨得可愛的聲音,不再去在意樓上的人,而是重新放松地將腦袋埋在林項北的肩膀上,甚至有心情壓低聲音大膽說話。
“林項北,你今天答應我一個空頭支票,沒忘記吧?”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更像是氣聲,而林項北頸側的位置很敏感,下意識地用力抿唇笑著躲了一下。
林項北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邊南一難得敏銳地“咦”了一聲,隨后就是邊南一探頭往樓梯口看的動作。
邊南一并沒有真的聽清什麼動靜,他只是有種小動物般的野獸直覺,非常敏銳地察覺到一樓好像跟平常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但如果權哲切換到邊南一的視角,大概會建議他平時多吃點胡蘿卜,補充一下維生素A。
他倒沒有夜盲癥這麼夸張,但從二樓往一樓看,這個距離剛好處在一種好像能看見、又看不太清的界限中。
邊南一遲疑了一下,停留在樓梯口的位置撓了撓頭,開始糾結到底是下樓看看,還是別想太多直接回去睡覺。
林項北冷靜地抬起手無聲敲了敲周嶼白的肩膀,以示對他突然開口引來小邊注意的不滿。
周嶼白在知道是邊南一后,就不是很在意是否會被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