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哲面無表情地倒了杯酒。
他問姜旭西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汲煦錫垂下眼,遮住眼底一閃而逝的水光,淡淡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他總是很沉默,今晚更是沒有開口說過什麼。
已成定局的事實無法挽留,汲煦錫唯一能做的就是告別,但是他還沒有準備好。
姜旭西說公司給了他假期,他想先去世界各地轉一轉看看,再考慮未來還要不要繼續留在這個圈子里,轉型去做歌手或演員。
拍戲他也會受限,很多題材會沒法拍,再加上他喜歡舞臺,或許還是會選擇做歌手。
只是他最喜歡的曾經是,也永遠是跳舞。
人生本就總有遺憾,是一種空泛而蠻橫不容反駁的道理,也是安慰自己去坦然接受現實的借口。
是避風港,是釋然的理由,是放下一切擁抱嶄新生活的序言。
可以自欺欺人的說,你看,他只不過是朝著另一種美好走去了。
周嶼白神色清明,他平靜地拿起酒杯想再喝一杯,卻被林項北按住了。
他靜靜地看著林項北:“你放心,我酒量很好。”
林項北沒有說話,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清透,手上的力道并不大,但是一直沒有松開。
于是周嶼白將酒杯放下了。
邊南一看著汲煦錫帶了一點迷離怔愣的表情,隊友們都有點醉了。
他嘴笨,這個時候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只能努力地吃。
他拼命地往嘴里塞東西,兩邊臉頰都變的鼓鼓的,依然不敢停。
邊南一是一個不容易想太多的人,平常都很樂天派,只是能創造出打動觀眾的舞臺,常常意味著擁有很強的共情天分。
這種共情力是一種天賦,一種禮物,情緒更容易傳遞,但也容易被感染。
邊南一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他只是很努力地在吃,吃著吃著,眼淚就無知無覺地拼命往下掉。
這一晚他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第二天或許就忘了。
但即使知道會忘,還是會努力的收斂情緒,不想外露的太明顯。
林項北和邊南一將喝醉了的隊友一個個塞進車里,幾個人倒成一團,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倒也不怎麼亂動。
林項北:“小邊,你照顧他們。”
邊南一點頭,小心地將幾個隊友扶起來,不要互相壓到對方。
周嶼白是唯一看著很清醒的那個,走起路來也很穩。
一開始林項北真的以為他沒有醉,直到他讓周嶼白去副駕駛座,他卻冷靜地點頭,去開后備箱的門。
林項北一把按住他的胳膊,將緩緩升起的后備箱門關上,拉著周嶼白走到副駕的位置,替他打開了車門。
周嶼白神色平淡地微微低頭看著他。林項北讓他坐進去,周嶼白醉了以后眼睛依然很亮,淡褐色的瞳孔發散開來,像起了霧的月亮。
他反手抓住林項北的手腕,定定地看著他。
周嶼白無意識用的力氣很大,腕間傳來刺痛,林項北卻由著他。
林項北靜靜地抬眼:“周嶼白,我們回家。”
周嶼白晃了晃,想往前走一步,腦袋垂落下來,砸在了林項北的肩膀上。
他整個重心都落在林項北的肩上,醉了后加重的呼吸打在林項北的頸間,清淡的酒氣若有似無的散在空氣中,下巴枕在林項北的肩膀上,模糊地低聲喃喃了兩句。
林項北沒有聽清,他扶住周嶼白的肩膀,站立著耐心地問了一句。
聲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溫柔。
“周嶼白,你說什麼?”
周嶼白下巴擱在林項北的肩膀上,從遠處看,近乎是一個擁抱。
他含糊地重復了一遍。
好。
我們回家。
第61章
林項北費了點功夫將周嶼白塞進副駕駛, 垂眸不放心地看著他。
“安全帶。”
周嶼白半瞇著眼睛,摸索著找到了安全帶,金屬扣發出碰撞的聲響, 視線難以聚焦,試了幾次都扣不上。
后排座,邊南一已經呼哧呼哧將幾個醉醺醺的隊友扶正坐好,并且扎好了安全帶。
眼看著周嶼白總也對不上扣,林項北抿唇。
“……別動。”
他一手撐著椅背,探過身低頭, 借著車窗外的光看清了卡扣的位置。
周嶼白垂著眼皮依言停住動作,感覺到對方冰涼的指腹擦過自己的手背,清脆的“咔噠”聲細小而清晰。
幫他系好安全帶,林項北抽身直起身, 周嶼白視線無意識跟著他抬頭。
仔細看,能發現他看似清明的眼神, 其實是有點渙散失焦的。
喝醉后感官思維與末梢神經都遲鈍,像是沉入深不見底的大海中,聽到的、看到的一切都像是隔了一層薄霧。
林項北想關門,低頭看著他牢牢攥住自己的手,有點無奈。
他耐著性子溫聲道:“松開。”
周嶼白的力道很大,有點執拗地看著他,一點都沒有收手的意思。
林項北試著往外抽了抽,卻徒勞無功,只得冷下臉來道:“周嶼白。”
周嶼白定定地看著他。
兩人僵持了良久,林項北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用平鋪直述的語氣道:“我不走,我去駕駛座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