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等了許久,發現林項北始終沒有動靜。
他掀開眼罩坐起身,適應了夜里的光線,隱約能看到林項北一動不動地蹲在地上,像一只小小的團子。
周嶼白一怔,試著低聲輕喚:“林項北?”
“……”
蹲在地上的小團子紋絲不動,毫無反應。
摸不著頭腦的周嶼白掀開被子起身,摸索著打開了床頭燈。
夜燈一般都可以調節亮度,為了適應光線不太刺目,暖黃色的燈光很溫和。
或許是被燈光吸引了視線,林項北愣愣地抬起頭,呆呆地看著停在他跟前的周嶼白。
暖黃色的光暈打在林項北的側臉,將他原本就柔和的五官修飾的更加無害,不像往常那樣淡然,反而看著有點懵懵懂懂。
像在深山里長了萬年的小動物。
周嶼白:“林項北,你在這干什麼?”
林項北茫然地歪頭,看著他慢悠悠地眨了眨眼,露出努力認真思考的表情,苦惱的皺了皺鼻子。
他抱著膝蓋,老老實實蹲著,伸出一只手敲了敲眼前空了的易拉罐,修長漂亮的手按在腦門上,含含糊糊道:“不知道。”
周嶼白:“……”
這他媽是那個第一次見面,斜著眼淡定問他“你誰”的那個林項北。
周嶼白再遲鈍,也能意識到有點不對。
因此他難得有耐心的在林項北身邊半蹲下來,拿起了他眼前的易拉罐確認了一眼。
是果酒。白桃烏龍味的。
……只有10度。
周嶼白:“……”
從未體驗過喝醉是什麼感覺的周嶼白,陷入了難得的震驚。
他很少有“震驚”這種情緒出現,大多數時候,他的情緒起伏都不大。但是現在,周嶼白的腦海被這種陌生而罕見的情緒支配,緩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周嶼白抿唇看著林項北,低聲問:“你以前有沒有喝過酒?”
林項北安靜地看著他,老老實實地思考,搖搖頭回答:“沒有。”
周嶼白:“……行。”
知道了,經過這件事,以后肯定如果有什麼慶功宴聚餐之類的,他肯定會看著林項北不讓他喝酒。
看樣子,大概率林項北根本不知道他喝下去的是酒,還以為是果汁。
周嶼白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快要凌晨兩點,不由得覺得自己有點偏頭痛。
然而對上林項北的視線,周嶼白原本有點煩躁的情緒不由得消散干凈。
喝醉了的林項北有點懵懵的,很安靜。
剛洗過不久的黑發柔順而又蓬松,有點凌亂的散落在眉目間,整個人都看著很柔軟。
他目光沒什麼焦距,看著有點呆呆的。
此刻他腦海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歪頭一錯不錯地微微仰頭看著周嶼白,眼睛眨啊眨。
周嶼白抿唇:“睡覺。睡醒就好了。”
林項北似乎沒有聽懂。他垂下眼,抱著膝蓋晃啊晃,出神放空。
周嶼白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如果是清醒的林項北,周嶼白勸過就算了,不會說太多。但是現在的情況是,林項北看上去像個小朋友,就這麼放著不管,周嶼白好像做不到。
于是他面無表情道:“起來,睡覺。”
林項北安靜看著他,不說話。
周嶼白語氣緩和了一些:“起來。”
林項北很倔強的毫無反應,甚至扭過頭故意不看他。
周嶼白感覺自己太陽穴又狠狠跳了兩下:“……”
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緩和了些許,語氣盡最大努力放軟了一些,按著林項北的腦袋強迫他轉頭看著自己:“很晚了,睡覺吧。
”
林項北掙扎著晃了晃腦袋,眼神帶著一絲控訴之色。
周嶼白咬牙,稍顯僵硬地擠出一絲安撫的笑容,認真打著商量:“凌晨兩點了,明天有工作的。聽話。”
林項北看著他,半晌居然搖搖頭。
看著非常乖巧,實則完全不聽的林項北認真提出:“我餓了。”
周嶼白:“……我也餓。”
林項北茫然地眨眼:“那為什麼不吃?”
周嶼白:“……會胖。”
林項北一怔,開始努力思考。他認真看看周嶼白,又低頭看看自己,搖頭:“不會。我很瘦。你也很瘦。”
他伸出手,抓住周嶼白的袖子,表情嚴肅,眼神卻帶著期待:“就吃一點。”
周嶼白:“……”
他低頭看著林項北抓著他袖子的手,完全沒辦法思考,為什麼他周嶼白有一天碰到隊友喝醉這種情況,居然第一反應不是甩手走人、或是將冷水潑他臉上讓他清醒清醒。
而是有一點點心軟。
周嶼白沉默了一會兒。
“好。”
“就吃一點。”
酒店是有提前放到房間里的小零食的。
有薯片,小餅干,還有糖。
味道可能不一定有多好,價格按理說也比市場價高出不少,但是能應急。
周嶼白總不能大半夜跑到樓下24小時便利店去買,說不定會出什麼奇怪的通稿或新聞。
他站在桌前,將零食袋子拿起來晃了晃:“過來吃。”
林項北默默一指床腳,搖頭道:“我想在這里吃。”
周嶼白:“……”
在床上吃零食,這對周嶼白來說,是非常恐怖的大事。
他本想直接干脆地拒絕,但是對上林項北懵懂的視線,最終將那句“不行”咽了下去。
就當是為了早點睡覺。
忍一忍就過去了。
周嶼白壓制著周身的暴躁和低氣壓,將桌子搬到了床腳,妥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