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困倦地走到門前,打了開來,陽光刺眼,不禁讓他瞇了瞇雙目,他抬起手遮了遮光,等適應了些,才看清來人。
可眼前這個板正的老人……
是誰?
“你是?”南清問道。
老人面目嚴肅,目光帶著審視,這讓南清非常的不舒服,他放下手,退后了一步,從禮貌的距離,變成了警惕的相隔。
“我是張承逸的叔叔。”老人說道。
……
南清泡了一壺茶放在了茶桌上,劣質的茶葉泡出來的時候會傳出格外濃郁的香味,即便飄著看似新鮮的綠葉,都掩蓋不了它是次等茶的身份。
老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你就是南清?”
南清笑了笑:“您都知道我住在哪里?怎麼還要問一遍我是誰?”
許是沒想到的南清會這樣回答,老人臉色微微一變剛想開口,就聽到南清反客為主地問道:“您是為了張承逸才來的吧。”
老人上下打量了南清一番,早在進來的時候他就摸清楚了眼前人,父母雙亡,在無血親,成績不錯,很有才華,算是一窩雞里的鳳凰,可即便是鳳凰也是雞窩里出來的。
“看你住的環境,條件不是很好?怎麼?承逸沒給你錢,我記得他對你這樣的人向來很大方。”
刺耳難聽的話,在這個狹小的房子里冒了出來,像是一塊塊貼在墻壁上的黑斑,惡心又難看。
好在張承逸的幫助下,南清對于各種侮辱性的話語已經免疫,甚至激不起任何風浪,他笑了笑,一雙眼睛毫不畏懼地看向老人:“我想您是誤會了,我和張承逸沒有任何關系。既然您來了,那就麻煩你把他帶走,他在這里給我造成了不少困擾。
”
老人動了動身子,目光帶著濃烈的審判:“沒有關系?”他笑了笑,帶著諷刺,“那以前呢?像你這種人我見多了,爬他的床的時候,怎麼沒有現在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樣?仗著自己臉長得好看,就欲擒故縱。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承逸是我們張家唯一的血脈,他以后可是要成家的,不可能和一個不三不四的男人搞在一起,現在也就圖個新鮮,你要是真的讓他走,他會不走?”
到底是活了幾十年的人,說出來的話比張承逸難聽多,南清抿了抿唇,沉默了幾秒:“既然你把話說那麼難聽了,那我也就不給你搞這套尊老愛幼的了。哦,或許你不知道就在前不久,張承逸跪在雪地里,求我愛他。”
南清盯著老人,看著他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一點點出現裂縫:“還有,或許你又不知道,前段時間,我扇了他一巴掌讓他滾,可他呢?卻在我家,在我工作的地方不斷地騷擾我,既然你那麼有辦法?請你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讓他離我遠遠的?這件事很讓我苦惱啊,張,先,生。”
話音剛落眼前的老人倏的一下站了起來,茶桌偏移了幾分,放在桌上的茶水,晃晃悠悠地撒出了一點。
“對了,張先生。”南清掏出藏在自己口袋里的手機對著老人晃了晃,“我很慶幸曾經背出過張承逸的手機號,不然我也不會有這個機會讓他知道,你特地跑過來羞辱我,我只是一個不三不四的男人,那能讓你們赫赫有名的張家人,這麼忙碌呢。”
說完南清舉起手機對著電話那人說道:“對吧,張承逸。
”
……
張承逸在酒店接到南清電話的時候整個人從發上彈坐了起來,差點打翻放在一旁的咖啡,心里慶幸著自己沒有掛掉陌生電話。
可他在電話那頭喂了半天,卻沒有任何回應,只能聽到南清的聲音以及……
他幾乎是發了瘋地往南清住的地方趕,可路上的紅綠燈像是和他有仇似的,每每到十字路口,都是鮮紅的顏色,他坐立不安,手上滲出了汗。
他滿腦子都是叔叔為什麼會來這里!為什麼會去南清的家!
他感覺自己的脖頸被纏繞上了粗糙的麻線,他站立在絞刑臺上,臺下的南清目光深邃地看著自己,僵硬得像個沒有感情的雕像。
可腳下的木板終究消失了,隨著那些侮辱性的話語,迅速不見了,張承逸地掙扎著,伸著手,看著南清。
他知道。
他完了。
沖到南清家的時候,人已經走了,南清并沒有關門,就好像在等他一樣。張承逸站在門口,忐忑的小聲地喊了一聲,南清。
坐在沙發上的南清轉過頭來,手里捧著早就冷了的茶,他笑了笑,眼睛里卻全無笑意:“你來了?你也全聽到吧。”
聽到那些難聽的話了吧。
也聽到我說的那些了吧。
張承逸手撐在門上,明明充斥著溫暖的陽光,可張承逸卻覺得冷極了。像是不小心掉到了灌滿冰的水里,他全身上下,甚至內臟,都被凍得發麻。他很小的跨了一步,一半身子站進了屋里對著南清說道:“對不起,南清。”
南清依舊看著他,水杯里的茶葉沉沉浮浮,他低頭喝了一口:“這茶明明很好喝啊。
為什麼說是我們這種人才會喝的?張承逸,你告訴我,我們是那種人?不對,應該是,我是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