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然后看了一眼后視鏡,里面印張承逸難以掩蓋的開心眉眼。
南清看著張承逸這種卑微的開心樣,覺得刺眼,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他默默收回了視線,頭靠在玻璃上,看著外面街上亮著燈。
可外面沒什麼變化的燈,無法緩解南清的不適應。他和張承逸坐在這樣狹小著實難受得不行,空氣是黏稠的,車載音樂是煩躁的,吹出來的暖氣是窒息的。他需要做一些事情來轉移一下注意力,南清喘了一口氣,于是便抬手把車窗降了下來,風急促地灌進來,南清還來不及吸上一口氣,車窗就升了上去。
“別吹風。你病還沒好全。”張承逸的聲音從前面傳了出來,溫柔得不行。
南清按著按鈕的手輕輕地扣了一下:“太悶了。”
張承逸立刻會意,把車內的空調調低了幾度:“對不起,我不想讓你冷,沒考慮到會悶。”說完貼心地把副駕駛的車窗下降了一點,露出了一條小小的細縫,風一點點地飄了進來,過濾了車內渾濁的空氣。
“怎麼樣?好多了嗎?”
張承逸都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南清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后張承逸整個人肉眼可見得又開心了幾分。
又開了幾分鐘,就到了南清小區的樓下。張承逸很自覺地下了車,替南清開了車門。兩個人站在一看就年歲已久的小區樓下,誰也沒開口。
一個在等張承逸走。
一個在等南清的邀請。
說到不要臉,張承逸在今天展現得淋漓盡致,南清不開口,他便先發制人,張了張嘴:“照顧了你一晚上,肚子有點餓了。
”
南清臉色一變,不可置信地看著張承逸怎麼有臉說出一晚上這幾個字的,剛想開口拒絕,就聽到張承逸的肚子咕嚕一聲。
南清側臉的下顎線因為這個聲音,更加明顯了,一看就知道咬了一口自己的后槽牙。
張承逸覺得自己的肚子很爭氣,決定日后一定正確飲食,好好對待它。
南清閉了閉眼,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去,然后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吃完就走。”
張承逸連忙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南清的家雖小,五臟卻齊全,又因為被打理得井井有條,比以前住的那個家看起來好多了,由此可見換了一座城市后,南清的狀態好多了。
南清把鑰匙放在了玄關處的柜門里,低下身子開始換鞋:“吃什麼?”
張承逸看著南清彎下腰的樣子,有些尷尬地別過了頭:“我,我給你做吧。”
穿上鞋子的南清,差點沒腳底打滑,轉過頭不可置信地問道:“你做?”
張承逸揉了揉鼻尖點了點頭:“只會做面,特地學的。你出了一身的汗,我只是給你擦……只是給你換了衣服,你先去洗個澡吧。”
南清依舊不可置信地盯著讓他,張承逸被看得紅了耳朵,不自在地把鞋子給脫了:“沒有讓病人做飯的道理。”說完看了南清一眼,補充道,“吃完就走。”
南清沒動,用審視的眼神上下掃了張承逸一圈,最后抿了抿唇朝著臥室走去。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張承逸說:“我想照顧你的,南清。”
南清的腳步只停留了一瞬,什麼話也沒回,走進了臥室。
南清拿了睡衣,徑直走到了浴室打開了花灑,他的大腦有點亂,自從張承逸出現在這個城市之后,他整容心神不寧的,生怕張承逸又搞出什麼事來,他是見識過張承逸挽留的樣子,嘴上說著喜歡和對不起,可行為上依舊是大男子主義,稍有不滿就會說出很難聽的話,沒有給過南清一點尊重。
南清被迫換了城市后,好不容易安穩起來,張承逸又出現了……
而且……
南清走到水下,垂著眼睛,澆灌下來的溫水,把南清的睫毛打濕成了一縷又一縷。
而且變的不一樣了,是他從未見過的張承逸。
不再自大,不再強硬,變得很……溫柔,也同樣很卑微。
張承逸居然有朝一日還可以和卑微掛鉤在一起。只是這樣的卑微并沒有讓南清有報復的快感,反而覺得不安,這樣的張承逸讓他有點招架不住,太陌生了,他寧可張承逸還是張承逸。
一個澡,南清洗了很久,等他出去的時候,外面傳來一股怪味,南清眉頭一皺,二話不說破門而出,那難聞的氣味更加明顯,南清快步走到廚房,只見張承逸手拿著鏟子,一臉不知所措地站在哪里,看見南清沖進來,下意識地說了句對不起。
南清沒有理會,直接關掉明火,擰緊煤氣罐,打開了窗戶,然后目光落在了已經燒黑的鍋里。
張承逸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南清的臉色,一只手牢牢地握著鍋鏟。
“張承逸。”南清很輕地喊了他一聲。
張承逸立刻警覺了起來開口說道:“我真的學會了,我在家都會做。可是家里的都是電子鍋,我沒用過煤氣的……我現在就下樓去超市買個電子鍋,做給你吃。”
說完手忙腳亂的朝門口走去,連同鍋鏟都忘記放下了,可還沒走到門口就被南清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