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完全不能聽, 也不是單純地因為不好意思,只是裴翊估計有點當年的后遺癥,他總是害怕,話一說出口便再實現不了, 以至于他現在根本不敢再跟段星斂承諾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比如像剛才說的想一直在一起, 裴翊雖沒有說謊, 這確實是他的想法, 但世事變化無常,難保什麼時候便與人當頭一棒。
唯有真正走到了頭,才能夠格說「永遠」。
而在此之前,空口白話皆如空,他也吃夠了食言而肥的苦。
卻不想此刻段星斂垂眼看了他一會兒,眼中似有海潮翻涌,心底更甚,像一點火星子落入干枯草梗,頃刻便足以燎原;也像清晨日出東方,萬道霞光照耀山海云霧。
從前的一切腐朽和枯萎、求不得和意難平,仿佛都一起隨此而逝了。
“工作做完了。”不過段星斂看明白了裴翊潛藏的憂懼,他方才沒有及時進來,也正是在平復那話帶來的巨大沖擊,雖然目前看來好像有點難,不過他只先問了句,“腿疼不疼?”
“不疼,就碰了一下。”裴翊沒想到段星斂看見了,其實有點疼,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裴翊不是嬌氣的人,便搖搖頭,然后又轉了話題,“你怎麼買這麼多花?”
段星斂親他一口,然后擁著裴翊倒退著往里走,一邊啄吻一邊回答:“給家里添點顏色。”
“所以你也覺得家里素是吧?”裴翊早發現了這個,他還一度懷疑段星斂審美是不是變了,之前他幾次想要添置點東西,都有些拘謹地不敢動手,此時心中一動,像是忽然找到了一條可同少年時溝通的橋梁,裴翊想到這里便笑了起來。
“嗯。”段星斂干脆承認了,“以前懶得弄,之后再慢慢添置。”
裴翊聞言點頭,忽然間對于和段星斂一起裝飾家里這件事,產生了一些興趣。
他心中高興,接著鼻尖又微微往前,去聞了聞這幾捧花里的一朵粉白梔子。
可此時他們剛剛退到沙發旁邊,這花香還沒有傳到大腦,段星斂卻忽然把花束往寬大茶幾上隨手一擱,然后便直接壓著裴翊倒在了沙發上。
他一條腿跪在裴翊腿間抵住他,接著手握住裴翊的小腿,在裴翊方才被磕到的地方揉了揉。
可此時裴翊不但不疼,反而因為段星斂動作太輕,小腿傳來癢意,身上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層。
最后裴翊率先受不住,起身勾住了段星斂的脖子。
裴翊后背微微懸空,段星斂順手攬住他的背脊,然后便就著這樣的姿勢將他扣進懷里,吻了下來。
不兇,但是有些急切,像情之所至時的喜悅控制不住地溢散開來,化作了唇齒間的鋒芒。
太陽斜斜照進來,正好打在沙發上交覆的兩個人身上,照得裴翊眼睫微瞇,臉上泛著光,像愜意的貓。
最后段星斂將裴翊打橫抱起,忽略柜臺上的晚餐、也忽略夕陽光線下的花,徑直往臥室走去。
裴翊靠在浴室墻上時,還沒明白自己一身的累贅衣物是怎麼去掉的,頭頂溫熱的水便徐徐灑了下來。
段星斂在水霧中覆上來,扣住他的十指將人抵在瓷磚上,嘴唇若即若離親吻的同時還有閑心發問:“今天出門了?”
裴翊先被瓷磚冰得一激靈,又被段星斂勁瘦緊實的軀體一燙,兩相交織,頭頂的水霧像是直接漫進了腦子里,他在落吻之中,暈暈乎乎地回答:“化、化研所實驗室。
”
“嗯。”
段星斂只是隨口一問,也不欲在此時提起更多人,他捏住裴翊的下頜,迫使他嘴唇張開,然后咬了上去。
浴室的玻璃門內水霧彌漫,只依稀窺得見兩人交疊的薄影,偶爾水滴滑落,顯露出裴翊情濃昂首間起伏顫抖的胸膛。
……
段星斂從浴室出來時,裴翊已被他放在了床上,正雙目發空地盯著天花板。
等他走到床邊,裴翊琉璃似的眼珠子方才動了動,看向他。
不待段星斂笑起來,便見裴翊慢吞吞地爬了起來,然后膝行到了床沿邊上。
段星斂站著,比沒有坐直的裴翊高出許多。
裴翊抬眼望著他,眼睫都還是濕的,眼里更似有水汽遺留。
裴翊手指搭上段星斂圍在腰上的浴巾邊緣,神色仍然是段星斂熟悉的冷淡,可話語卻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哥,你剛剛幫了我。”裴翊手指不小心還碰到了段星斂的腹肌,“我也想幫幫你。”
裴翊又陳述了下剛才的感受,眨眼間還似有回味:“很舒服的。”
段星斂聞言喉頭一滾,剛剛歇了一段的欲念瞬間又沖上腦海,攪得呼吸都凌亂不堪。
接著他見裴翊微微向前俯身,手指便控制不住地握住了他的肩膀,指骨發白,下頜緊繃著仰頭,然后他嘆息似的閉了眼。
……
晚上八點,緊閉的臥室門方才重新打開。
段星斂推著裴翊走了出來。
此刻裴翊一臉倦色,走著走著都想轉身回去,段星斂攬著他往前走:“吃了晚飯再睡。”
裴翊看他一眼,難得有些幽怨:“不想吃,嘴巴疼,喉嚨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