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神色掙扎,像是在一同感受段星斂的苦楚, 而裴翊一貫不是能言善辯的人, 說到此處, 他張了張嘴,喉頭卻在發澀,像也有些難以為繼似的。
“我……”裴翊不知該怎麼繼續, 他有些痛苦地閉了閉眼,似乎要重復做一下心理建設。
卻不想眼前突然迎來一片黑暗。是段星斂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與此同時,裴翊整個人忽地被壓著往后一倒, 直接倒在了沙發和茶幾的空隙里,身上又是一重, 是段星斂緊接著覆了上來。
然后在這不可視物的黑暗里和這猝不及防的轉瞬之間,熾熱的吻便落了下來。
像是近日的徘徊和這許多年的折磨終于是尋到了一個出口,潮起潮落間便要將人一并淹沒似的, 幾乎都帶上了蒸騰的云煙。
段星斂吻得很兇且不講道理,他貪婪地汲取著裴翊唇間的柔軟,舌尖又蠻橫地擠進他嘴里,似乎要將裴翊的呼吸一并掠奪。
裴翊被完完全全地壓在地毯上, 他仰著頭, 脖子繃出一段漂亮的筋, 修長白皙的手指也攥緊段星斂的衣服, 將段星斂黑色的襯衣攥出一圈起伏的褶皺。
裴翊被親得全身發軟,劇烈的心跳卻震得他頭皮發麻,可他仍在努力地回應著。
而在這交織的刺激之下,段星斂捂在他眼睛上的手指松出一隙,一縷光落在了裴翊眼里,裴翊忽然便很想看看他。
可他的手指剛剛碰觸到段星斂的手背,臉頰上卻同時傳來一陣濕意,像是滴下了什麼,裴翊一僵,緊接著,這濕意卻越發濃重,裴翊在這密切的當中,漸漸感受到了幾分咸澀。
是眼淚。段星斂洶涌且不可抑制的眼淚。
裴翊徹底愣住。
裴翊很少哭,他也從沒見過段星斂哭,他記得段星斂小時候骨折過一次,段星斂那時候那麼小,又那麼痛,但他愣是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過。
所以他的脆弱那麼少見。
裴翊收回了想要挪開他手掌的動作,任由他覆住自己的眼睛,只伸手摟住了段星斂的脖子,一點一點地啄吻著他。
此刻外面似乎又下起了雨,裴翊聽到了窸窣的風雨聲。
他們藏身在這一方小角落,親吻也逐漸變得緩和綿長起來。
……
裴翊去洗澡之前,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看了一會兒。
他摸了摸破皮的唇角,又看著自己身上的一片狼藉,心跳久久未歇,仍然橫沖直撞地牽系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可一貫冷淡的眼里卻控制不住地漫上笑意。
裴翊用冷毛巾捂了把臉,讓自己冷卻下來,這才轉身走進了浴室。
他這澡洗得有點久,出來時正巧碰見段星斂進屋。
方才他們不小心碰倒了茶幾邊緣的一杯奶昔,弄得裴翊半身都是,地毯也沒能免災。
但此刻段星斂顯然已經收拾好了殘局,還順道在外面的浴室也洗了澡,額發是濕的,先前潰散的情緒也已被完全隱藏,唯有眼角一點不明顯的紅。
這會兒裴翊居然后知后覺地漫上了一點羞赧,這屋子里也分明恒溫,他卻覺得有些熱。
裴翊不自在地挪開眸子,他往前走了兩步,打算越過段星斂出房門降降溫,同時為自己找好了理由:“還有一杯奶昔我去把它喝……”
誰料他路過段星斂身邊時,段星斂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剩下的話戛然而止。
“我已經喝了。”段星斂偏頭看著他,“你要嘗嘗嗎?”
裴翊聽懂了段星斂的言外之意,他先是一愣,以為段星斂在故意逗弄,可緊接著卻又感受到了段星斂潛藏的一點試探。
裴翊覺得自己這輩子的情感反應力都用在了這一天。
他抬眼對上段星斂的眸子,干脆地點了點頭:“要。”
然后他仰頭便又吻了上去,果然嘗到一點草莓的香甜氣息。
待兩人再度氣喘吁吁地分開時,段星斂替他抹了唇角,又聽裴翊輕聲說:“明天少加幾顆草莓,有點太甜了。”
段星斂摟著他,鼻尖同他輕輕摩挲,像在以此反復確認著什麼似的。
最后段星斂把他抱到床上,房間里的燈關了,室內陷入昏暗靜謐,細雨敲窗是唯一的聲響。
段星斂在黑暗中緊緊抱著裴翊,裴翊也伸手環抱住段星斂的腰。
不知過了多久,彼此才像是終于緩過勁來了似的。
裴翊終于在這沉默中開了口,他說得很慢,可他在段星斂像要將他占為己有的有力懷抱中,也終于找回了幾分從前的直白無畏。
“哥,之前說有點想你是假的,我非常特別地想你,每天都在想,想了好多年。”
“但我……不敢找你,我怕你怪我,”裴翊說到這里呼吸有點抖,畢竟這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和忌諱,可最終他還是鼓著勇氣說了出來,他想要為他和段星斂掙一個坦誠的未來,“也怕我回過頭來再試一次,仍然沒有好結局。
”
“我看過心理醫生,但他們都說我沒辦法、沒辦法……”
裴翊輕輕地抽了下鼻子,許是夜深人靜,他也變得不那麼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