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段星斂回來的時候又帶了許多東西,把新冰箱的保鮮室放得滿滿的。
周二下午他還不停,又將冷凍室都一并填滿了。
裴翊覺得他莫不是有點愛囤東西的癖好。
但周三下午,段星斂卻沒如前兩天一般準時回來。
裴翊坐在沙發上,看著段星斂發來的「加班」信息,卻想起他今天早上又是很早就走了。
明明前兩天都沒再這樣了。
裴翊看了眼手機顯示上的日期,臉色漸漸淡了下去。
6月7號。
他今天早上出了趟門,外面實行了交通管制,都在為高考的學生讓路。
以前裴翊在書中、在電視里、在很多地方都見過有關國內高考的各種報道,大多都與爭分奪秒、全神貫注、勵志等等詞語有關。
可是紙上得來終覺淺,裴翊沒有參加過高考,所以始終覺得隔了一層紗,不能體悟其中的起伏。
他的記憶中與這個日子相關的,只有無盡的倉皇和悲苦,一生都難忘懷,每每臨近,夜間總會有噩夢,也總是條件反射似的緊張。
裴翊沒開燈,一直在沙發上坐到晚上八點,唯有手機常亮的光倒映在臉上。
直到裴翊聽見玄關外傳來動靜,他眨了眨眼,倏然起身,大步往冰箱走去,同時又開了客廳里的燈。
裴翊被突然的燈光刺得閉了閉眼,眼球有些酸脹,與此同時大門打開,段星斂走了進來。
裴翊面對著冰箱舒了口氣,接著回頭,對段星斂淺淺笑了以下,神色如常地說:“正好我準備弄草莓奶昔,你要來一份嗎?”
他要開火的廚藝不行,但大概是他自己愛吃水果,所以這方面的制品弄得還不錯。
段星斂聞言看他一眼,然后很快收回目光,點了點頭:“好,謝謝。”
裴翊聽到這里,便拿著草莓和酸奶轉身去了廚房。
段星斂今天有點疲倦,或許也不是今天。
他單手松了松領帶,坐在沙發上,偏過頭,又可以看見裴翊忙碌的背影。
其實他一進門就發現裴翊不對勁了。
雖然裴翊神色和平時差不多,甚至還多了掩飾的成分,可他就是看得出來。
段星斂捏了捏眉心,忽然就覺得有些難熬,他想,何必呢?不如說開了痛快。
可念頭剛起,茶幾上的手機便忽地震動了一下。
裴翊手機常亮沒有熄屏,段星斂下意識看了一眼,但那一瞬,整個人卻頓時僵住。
是一條短信發了過來,顯示了前幾排的內容。
【尊敬的裴翊您好,由于航班原因,您預定的06月24日14:30由燕城機場飛往Y國斯坦機場的航班……】
雖然只顯示了一部分,可想知道的信息已經很清晰了。
段星斂一眨不眨地盯著茶幾上的手機,一眼沒眨,眼周酸澀,卻遠不比心中五味陳雜。
過了一會兒,裴翊做好兩杯奶昔,端了過來,他見段星斂坐在沙發上,雙手擱在膝頭,似在出神。
裴翊將奶昔放在茶幾上,想問問他最近是不是有點累。
但他話還沒出口,便見段星斂垂著眸,聲音率先傳了過來。
“這麼快就要……”段星斂說得很慢,似乎在極力克制著什麼,“準備要回Y國了嗎?”
裴翊一頓,抬眼看向他。
段星斂說:“你的短信,不小心看見了。”
裴翊拿過來一看,發現是航道管制航班要延遲的消息。
可他看著墜在前頭刺目的時間,忽然聽明白了段星斂說的「這麼快」
是指什麼。
他們此前所謂的協議23號結束,而他訂了第二天的機票,好像顯得十分迫不及待,更甚者像是急著要擺脫什麼。
而此時段星斂話說得雖然平靜,也并沒有在質問他。
但裴翊仍然從中窺見了涌動的暗流。
并且段星斂越是克制著,裴翊就越發心疼,像有綿密針扎似的。
至此,裴翊也終于明白,再這樣下去,煎熬的只會是兩個人。
而當初是由他結束的這段關系,是他給段星斂造成的苦痛和陰影。
并且段星斂能為他做的幾乎都要做盡了,他怎麼能忍心再讓他繼續彷徨不安,連最基本的安定都不肯給他?
于是裴翊想,不論如何,這回至少要把選擇權交到他手里。
“不是,不是。”裴翊眸中難得漫上著急,他解釋說,“是畢業典禮,我的畢業典禮要開始了,我只是回去參加。”
“但也可以不去的。”裴翊說,“我跟教授說我不參加了。”
段星斂聽到此處,眉目微動,終于緩緩偏了頭,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
裴翊看得心都緊了,此刻也再顧不得其他,兩人之間的隱線徹底崩斷,裴翊主動握住了段星斂放在膝頭的手,握得很緊,眼睛盯著他,認真開口的同時,也喊出了那個久違的稱呼。
“哥。”裴翊說,“我不想離開你的。”
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不想的。
作者有話說:
感謝訂閱。
第74章
裴翊說話雖然一向不怎麼避諱, 可他卻很少有類似于「剖白論心」的時刻,尤其是在段星斂面前。
此刻他蹲在段星斂身側,微微仰頭凝望著他, 不知是燈光投影還是怎的, 他眼中也好似漸漸漫上一些水汽,顯得眸子越發澄澈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