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次顯然還是靠了孟信幫忙,裴雪緣沒醒,裴翊得承這個情:“謝謝孟叔叔幫忙。”
孟信往病房的方向看了眼,眼中有些明顯的擔憂,看得出來,他對裴雪緣是真的關心。
同時在他眼中,裴翊也是一個穩重且心智成熟的人,至此,他也覺得沒什麼隱瞞的必要,便把他剛剛聽說的事同裴翊說了。
“聽送你媽媽來的同事說,是你——”
他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個人。
裴翊看他未出聲的口型頓時了悟,眉頭一蹙,接道:“卞廣楊。”
孟信收到信號,繼續道:“是卞廣楊被人追債,他厚顏無恥,竟然將追債的帶到了你媽媽的單位,跟對方說你媽媽有錢,讓他們管你媽媽要,還恬不知恥地說什麼反正你以后必須得贍養他,就當讓雪緣提前支付了這筆錢,如果不行,他就鬧到你的學校去,反正他現在一無所有,大不了大家都別好過。”
“大概是提到了你,你媽媽氣怒上頭,又加上最近精神不好,這才暈了過去。”孟信說到這里,儒雅和氣的臉上都因憤怒染上了一些顏色,當時被賴上都沒有多說什麼的人此刻終于忍不住評判了一句,“真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潑皮流氓的人。”
裴翊聽后,腦海中不自覺便想象出了當時的情景,而他一想到卞廣楊那雙陰鷙的眼睛和丑惡的嘴臉,心中竟翻涌起了一陣惡心。
可是卞廣楊這種人,就像一條陰魂不散的毒蛇,又或是藏在暗處見不得光的老鼠,不知何時就從某個地方突然竄出來咬你一口,你深感晦氣又被傷害,心里還有隨時被窺視的憂懼,卻又無法徹底解決。
裴翊心中起伏,但也知道對此多說無用。
他呼吸幾次按下情緒,再開口時先換了個他覺得更為緊要的話題:“孟叔叔,我媽的病情如何?還……能治嗎?”
孟信聞言一愣,這才從眼前冷靜的人身上,看到了一些少年的無措。
“沒那麼嚴重,小翊,也不要談癌色變。”孟信立刻安慰,但也是陳述事實,“你媽媽這個病發現得早,也還沒有出現擴散轉移,臨床上是可以治愈的。”
裴雪緣和孟信認識之后,受對方影響,多了些醫學常識,在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發出信號時,便及時找了醫生。
但此刻裴翊抬眼,眼中卻閃過一絲懷疑。
孟信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又道:“我是醫生,你是病人家屬,我不會向你隱瞞病情或者盲目樂觀地發言。”
聽到這里,裴翊自看到那些藥瓶起便越發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了些,甫一如此,他手臂都有些發軟。
裴翊暗暗掐了掐自己,稍稍放心的同時也讓自己鎮定一點。
“不過確實得盡快安排手術了,希望你和你媽媽可以商量一下。”孟信猶豫著,到底是說,“并且這到底算是大病,患者術后需要靜心修養,也不能再太過勞累。”
裴翊聞言忽地一怔,不過這自然是肯定的,只是他聽明白了孟信的言外之意。
一來裴雪緣的工作,雖是外企高管,但高薪水的同時也是高負荷的工作強度,她今日這病,很難說跟一直以來的辛苦忙碌沒有關系,以后肯定不能再這樣。
至于這二來則是——他們如今身在燕城,身邊卻有卞廣楊這樣的定時炸/彈,只要他在一日,便每天都有不得安寧的可能,裴雪緣根本無法安心恢復。
裴翊念及此,心中陡然出現了一個念頭,與此同時,孟信卻又試探似的開了口:“之前你媽媽的意思是好像不太想在燕城做手術,但我覺得燕城有我國最好的醫療資源,至于其他的嗯……那些,我也能想辦法,所以你們可以考慮一下,可不可以……相信一下叔叔?”
孟信是個含蓄雅致的人,此刻他說這話,背后有怎樣深重的意義,裴翊不可能聽不明白。
但裴翊沒法替裴雪緣做決定,他聽到這里,眼眸也有些失焦,思緒不禁飄了一些,在這驀然間的思維空隙里,他竟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段星斂。
——
接下來一周,裴翊便在醫院照顧裴雪緣。
那天裴雪緣醒了之后,跟裴翊解釋說她并非故意隱瞞,只是事情有些突然,她自己也花了一段時間接受。
之后又讓裴翊不要擔心,專注做自己的事即可。
但裴翊還是每天都守著她,在裴雪緣都覺得自己可以暫時出院的時候,裴翊也只是默默搖頭,說再觀察一段時間。
后來有一天,孟信沒忍住,率先跟裴雪緣提出了早日手術的意見,這種事最好不拖,拖一日就有一日的風險。
當時裴翊沒有說話,而裴雪緣看了看他,對此也表示同意,并且十分配合地請了專家會診、制定手術方案。
但是此外,她卻沒有再多提其他想法了。
定好大致方向之后,裴雪緣終于在五月底時出了院,她需要再回公司安排一下之后的工作問題。
而裴翊回到家,終于打開了閑置已久的手機,此前在醫院,他大多直接用裴雪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