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起離開,去了酒店。
那夜下了雪,是那一年紐約冬天下的第一場雪,那個男人,或許該稱作男生,跟他說起自己是在那邊念書的留學生,第一次參加派對,沒想到會對一個男人一見鐘情。
黑夜的冷風逐漸吹散了封肆的酒勁,他本來也不是真的喝醉了,在酒店門口他點了根煙,安靜地抽完,在男生小心翼翼問他還進不進去時,沉目看向對方。
沒了酒精的影響,他發昏的頭腦變得異常冷靜清醒。
還是不一樣。
形似而神不似,他喜歡的人不會用那種近似討好的眼神看他,不會流露出類似不知所措的羞怯神態,更不會毫不掩飾、直白地跟他說喜歡。
這個世界上或許有無數人像他,但通通不是他。
碾滅煙頭后,他幫男生叫了輛車,將人送走,沒有留戀地轉身離開。
在他徹底忘記那個人之前,他會一直找下去。
封肆突然想到這樁陳年往事,倒不是當時那個男生有什麼特別值得懷念的,不過是從那以后他的心態就發生了轉變。
不再抱有期望,就不會有失望,把找人的過程當成一種享受,未嘗不是樂趣。
而且最后他找到了,不是嗎?
陸璟深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他,沉默了片刻,抬起的雙手攥住了他的領子。
“以后……別隨便跟別人去開房。”
陸璟深的嗓音微顫,大概說這話連他自己都底氣不足。
封肆勾唇,笑看著他:“陸總好霸道啊。”
陸璟深:“你答應了的,就一直這樣,我不喜歡跟別人分享我的東西,和……我的人。”
最后三個字,他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但封肆聽清楚了。
“Alex,我是你的人嗎?”他問。
陸璟深堅持:“你不是嗎?”
封肆的眼里有陸璟深看不懂的情緒,靜了一瞬,他慢慢道:“我是。”
陸璟深心頭一松,雙手也隨之放開。
封肆不再多說,重新攬過他肩膀:“走吧。”
吃完晚餐回來,已經過了八點。
封肆把入戶門外堆積成山的快遞包裹搬進去,這些都是他買的,陸璟深從不網購,家里冰冷空蕩,這間房子多了一個封肆才終于有點像個家的樣子。
陸璟深注意到墻上萬年不用的信箱里夾了一張紙,走過去發現其實是張明信片。他把明信片拿下來,沒來得及細看,封肆將最后一個包裹搬回屋,在里面叫他。
陸璟深將明信片隨手塞進大衣口袋里,先進了門。
洗完澡也才不到九點,陸璟深坐到書桌前打開筆記本,想看會兒劉捷發過來的文件打發時間。
心不在焉時,他想起剛拿進來的那張明信片,從一旁掛在衣架上的大衣里翻出來,坐回書桌前。
紅色底的明信片,映著大片烈焰紅玫瑰,是之前在挪威,封肆寄出去的兩張明信片中的另外一張。
陸璟深微微怔神,將明信片翻過去,背面的空白處,有封肆親筆寫下的內容。
“Alex,
寫這張明信片時我在挪威奧斯陸,你也在這里,清早陽光很好,我們一起坐在餐廳里吃早餐,很奇妙的感覺,像這一天我已經等待了太久。
約好了一起來看極光,這次終于能成行,聽說如果夜里在這座城市就能看到極光,是好運來臨的象征,昨晚我們一起看到了,是不是預示著好運已經降臨到你我身上?
但愿如此。
我知道你很好奇我這張明信片要寄給誰,你如果肯主動問我,我會告訴你,是要寄給你。
第一次能將明信片寄到目的地,我很高興。
期待你收到這張明信片時,也能跟我一樣高興。
Feng
2022.10.19”
陸璟深盯著那幾行字,遖颩喥徦腦中一片空白,他的世界也因此失語。
唯有心跳的聲音,一聲強烈過一聲,蓋過了一切,連胸腔都隨之震蕩。
明信片翻回正面,在紅玫瑰的旁邊,還映著一行字,是一句英文的詩文。
You are the last rose in my barren land.
在我這貧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不加掩飾的濃烈愛意,是這句詩文的本蘊。
封肆選擇這張明信片時,必然也看到了這一句。
陸璟深彎下腰,額頭抵在手肘上,捏緊手中明信片,半晌沒動。
封肆在自己房間的浴室里沖澡,頭頂的燈忽然滅了。
他關了水,屏住呼吸聽了片刻,重新開水。
水聲掩蓋了腳步聲和紊亂的心跳,溫熱身軀自后貼上來,伸出的手臂環住了他的腰。
封肆轉身,摸到陸璟深身上被水淋濕的浴袍,幫他解開扔出去:“你剛洗完澡了吧?跑來這里做什麼?”
黑暗很好地掩蓋了陸璟深此刻眼中的神色,他傾身向封肆,尋著他的唇熱切地吻上去。
舌頭急切地抵進封肆的嘴里,與他放肆糾纏。
唇齒的交纏完全傳達不了陸璟深內心橫沖直撞、過于激蕩的情緒,越是親吻越覺得不夠,只是這種程度而已,根本滿足不了他內心的渴望。
他對這個男人的渴望,從來不只是身體上的。
即便他從來也不肯承認。
大約是察覺到了陸璟深的焦躁,封肆的手搭在他后背輕輕撫摩,試圖安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