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進那座海港城市時,陸璟深先看到的,是前方蒼鷗成群躍海岸線而過。
他的目光被眼前畫面吸引,沉靜看了片刻。
身邊人叫他:“在看什麼?”
陸璟深回神:“這里的海相比挪威那邊的,看起來更藍一些,沒那麼冷清。”
“是嗎?”封肆看著他,忽然問,“那非洲的海呢?”
陸璟深的神色動了動:“……都不一樣。”
當年他們也不過窺見了一隅而已。
封肆笑了一下,視線落回前方,繼續前行。
半個早上將這座城市轉了一遍,很快臨近中午,封肆開著車在大街小巷隨處逛,尋找吃飯的地方。
“本來還想讓你推薦的,你竟然說沒來過這里,最后還得靠我,就這吧,下車。”
他們的車停在一條陡峭坡道的最下方,沿坡道兩邊一路過去都是餐廳、酒吧和咖啡館,封肆熟門熟路帶著陸璟深往上走,說前面有間地道的本地菜餐廳,就去那里。
“你來過這里?”
陸璟深問得有些不確定,封肆隨意點頭:“來過幾次。”
“好奇我跟誰一起來的?”他偏頭問。
陸璟深聽他這語氣,像是猜到他下一句會蹦出“不告訴你”,淡定道:“不好奇。”
封肆:“好奇就直說,你問我,我會告訴你的。”
陸璟深微微搖頭,偏不讓他得逞。
封肆說的餐廳在坡道中間段,桌椅直接擺到了沿街邊。
在遮陽傘下坐下,封肆翻菜單,陸璟深的目光落向前方坡頂的藍天,下方是教堂金色的尖頂,稀疏平常的景致,卻讓他的心緒逐漸放空,難得的輕松。
封肆做主幫他點了餐,說去上洗手間,陸璟深點了點頭,樂得獨自坐一會兒。
抿一口水,一只白鴿飛落到他腳邊,陸璟深垂眸看過去,那只白鴿也抬了眼,像在回視他。
他拿起桌上的面包,試著捻了一點扔下去,白鴿垂下腦袋,啄了兩下,將那一小塊面包銜進口里。
陸璟深想了想,又多扔了一塊下去。
貪吃的生物不知足地湊上來,想要直接搶他手里的,一口啄到了他掌心里,陸璟深的眼中有轉瞬即逝的驚訝,快門聲響起。
他抬眼看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封肆,舉著手機拍完,笑著說:“拍這個總可以吧?”
陸璟深收回手,白鴿沒搶到食物,撲騰了兩下翅膀,飛走了。
封肆走回來坐下,把剛拍下的照片遞給他看。
被一只白鴿戲耍了的陸璟深看起來有些呆,拍下照片的一瞬間,封肆甚至覺得這七年光陰在他身上像沒有存在過。
也只是那一瞬間而已。
陸璟深看著照片里略顯傻氣的自己,有一點不自在:“能刪了嗎?”
封肆:“這也要刪啊?我自己留著,不給別人看也不行?”
聽著他不情不愿的語氣,陸璟深沉默了一下,改了口:“隨你吧。”
封肆忍住笑:“多謝。”
用完餐,他們沒有回去拿車,沿著坡道繼續往上走。
封肆嘴里叼著根煙,看到街邊有賣手工冰淇淋的小店,拉住陸璟深:“去試試那個。”
陸璟深第一反應便是拒絕:“你不是剛吃了甜點?”
封肆走進店里,五分鐘之后出來,手里多出了一個堆滿奶油冰淇淋的甜筒,另一只手的手指間依舊夾著沒熄的煙。
他懶洋洋地走回陸璟深身邊,一口煙一口冰淇淋,分明是很不協調的組合,出現在這個男人身上,卻莫名有種詭異的和諧感。
陸璟深看著他走近,封肆吞了口煙,在他面前緩緩吐出:“看著我做什麼?”
陸璟深:“……你到底是抽煙還是吃冰淇淋?”
“有沖突嗎?”封肆舔一口冰淇淋,送到他面前,“嘗嘗?”
陸璟深的“不”字到嘴邊,鬼使神差地咽了回去。
他低頭,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封肆手里的冰淇淋。
不自覺地舔了舔唇,過甜的味道讓他略微不適。
封肆的手指轉了一圈,直勾勾地盯著陸璟深的眼睛,就著他剛才舔過的地方,舌頭卷上去。
陸璟深的呼吸微微一滯,封肆此刻看他的目光過于灼熱,舔冰淇淋的動作更像是某種直白的暗示,叫他一陣熱意上涌,手心里甚至冒出了汗來。
冰淇淋再次送到他面前,封肆問:“還要嗎?”
陸璟深垂著眼,慢吞吞地又舔了一口。
封肆眼里浮起笑。
他們一起分享了這支冰淇淋,陸璟深始終沒再抬眼看他,安靜地吃東西,一聲不吭。
封肆的煙叼回嘴里,煙霧之后的眸色深了些。
一支冰淇淋很快見了底,就在封肆考慮著要不要把人拉回車里去時,陸璟深先道:“吃完了,走吧。”
封肆便打消了念頭,行吧,現在還早了點。
走上坡頂,他們進去教堂里參觀了一圈,看到角落里擺的鋼琴,封肆走過去,兩根手指隨意敲了幾下,陸璟深蹙眉:“不會彈別彈了。”
“你會?”封肆挑眉問,將他攥坐下:“彈給我聽聽。”
陸璟深有些猶豫,隨手彈了一段。
封肆靠在鋼琴邊,專注地看他。
陸璟深或許不是行家,但僅僅是坐在鋼琴前,便優雅得像個十足的貴公子,叫人移不開眼。
“以前學過?”封肆問。
“我媽教的,”陸璟深說完微微搖頭,“很久沒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