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對面,臉色難看的老董事瞪著推到自己面前來的文件,半天沒說話。
陸璟深擱下手機,眉目間的冷淡昭示他的耐性告罄:“文鐘叔,把字簽了吧,你這個年紀,早點退休回家頤養天年,沒什麼不好。”
李文鐘冷硬道:“要讓我回家,至少得董事長親自來說。”
陸璟深聲音淡淡:“他這幾天身體不舒服,需要靜養,不方便見外人。”
“我今天是不是非要簽這個?我如果偏不答應呢?”對方的聲音里壓抑著怒氣。
陸璟深不為所動:“文鐘叔這兩年倒賣公司資產賺到的錢夠多了,足夠你安度晚年,就這樣吧,沒必要鬧得太難看。”
李文鐘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鐵青,陸璟深輕點了點頭:“到此為止吧。”
僵持了一陣,李文鐘終于上前一步彎腰拿起筆,快速在文件末尾簽下自己的名字,再用力將筆扔下,憤恨咬牙:“我拿的都是我該得的,就算是董事長在我也是這句。”
陸璟深示意劉捷確認過他的簽字,吩咐道:“送文鐘叔出去。”
一身機師制服的封肆出現在辦公室門口,出門時劉捷看到他目露驚訝,這個人剛飛了近十個小時回國,一下了飛機竟然衣服都不換直接就來了公司。
封肆目光掠過大步而去的李文鐘的背影,沖劉捷努了努嘴:“怎麼回事?”
“老大讓李董提前退休了。”劉捷沒細說,也懶得管他,忙自己的去了。
封肆偏頭想了想,剛才那一瞬間,走出去的人臉上清清楚楚、咬牙切齒的恨意,完全不加掩飾,應該不是他的錯覺。
轉身推門進去,陸璟深正在看文件,聽到聲音抬眼看到是他,一句話沒說,低頭視線落回了手中文件上。
封肆走上前,晃了眼他手邊已經空了的咖啡杯,倚桌邊伸手向他。
陸璟深神色一頓,封肆的手移開時,他的右手襯衣袖口上多了一枚袖扣,閃爍而純粹的藍寶石。
“送你。”封肆說。
陸璟深的目光在那枚袖扣上停了兩秒,問他:“你沒回去休息?”
封肆的身體往陸璟深身前傾了一些,彎下腰,慢條斯理地將另一枚袖扣也別上他左側袖口。
貼得太近了,封肆身上特有的冷冽氣息撲鼻而來,陸璟深的視線不自覺地描摹過他近在咫尺、弧度堪稱完美的側臉線條,忽然間覺得有些呼吸困難,想轉開眼。
封肆卻抬了頭,與他四目對上,雙唇之間的距離僅有寸余,近似呼吸交纏。
陸璟深像被人定住了一般,大腦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指令,周遭的空氣也仿佛凝固住,良久,他看到眼前人戲謔翹起唇角,問他:“陸總,你一直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陸璟深的喉嚨滾動,艱難找回聲音:“是你太放肆了。”
封肆偏了偏頭,漫聲道:“是嗎?”
人卻沒有退開,目光更加放肆地在陸璟深臉上游移。
他的聲音里壓著笑意:“你怎麼一臉欲求不滿的樣子?那晚以后還自己弄過嗎?”
陸璟深皺眉,并不想大白天的在辦公室里討論這個話題,但封肆不肯放過他:“Alex,想我嗎?”
見陸璟深眉頭緊蹙,封肆嘆了口氣:“我倒是挺想你的。”
陸璟深語氣生硬:“不是忙著和女人約飯出海,和男人沖浪泡吧?”
封肆微微詫異,隨即笑出了聲音:“你怎麼知道?哦,是那位陸二少爺跟你說的?陸總原來派了個人監視我啊?”
陸璟深漠然移開眼,又恢復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封肆盯著看他片刻,無所謂地一笑,站直起身。
半小時后,劉捷敲門進來,提醒陸璟深晚上有一個商務酒會,怕路上堵車要早點出發。
封肆靠沙發里翻雜志,等劉捷離開后撩眼問陸璟深:“你晚上有應酬?”
陸璟深冷淡道:“你可以先回去。”
封肆:“那怎麼行,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我必須得跟著去。”
他扔了雜志,懶洋洋地起身,在陸璟深進去里面的休息室更衣時,跟了過去。
陸璟深換了一套高定款的西服,封肆的視線在他腰間流連了一圈,走上前,自后伸出手,雙手環過他的腰,目視著鏡子里陸璟深神情不悅的臉,輕輕莞爾,修長手指幫他扣上身前扣子。
“穿得這麼衣裝筆挺,到最后還是要脫的。”他在陸璟深耳邊輕聲說。
陸璟深的眼睫動了動,沒有搭理他。
五點半,車開出公司,封肆隨口問劉捷:“酒會幾點能結束?”
劉捷道:“那不好說,至少八點以后吧。”
封肆嘴角微撇,興致缺缺。
酒會舉辦地在四十分鐘車程外的某間五星級酒店,因為路上堵車,他們到地方也快到了六點半。
酒店門口不時有豪車進進出出,甫一下車,便有侍者迎他們入場。
燈光明亮的宴會大廳里衣香鬢影、酒色浮華,男人女人們各自舉著酒杯,與其間認識的、或想要認識的人問候敬酒,攀談幾句,再一起碰個杯,便有了之后生意場上往來的可能。
陸璟深也是其中之一,大多數時候都是別人來找他,他的臉上始終維持著公式化的淺笑,沒有夸張的熱絡,也不冷淡,應付起這樣的場合來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