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氣道:“陛下尚在病中,你已然開始圖謀他的皇位,你不是居心叵測是什麼?!”
“孤沒有別的心思,孤只是替父皇著想,更替大成江山著想。”
“你簡直強詞奪理!”
皇帝掙扎著想要起身,似十分激動,怒瞪向溫瀛,幾要將眼珠子都瞪出來,他大張著嘴,卻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嚨,只能發出些無意義的斷續嘶啞喊聲,滿頭滿面的冷汗,模樣格外狼狽,很快又頹然倒回被褥中。
靖王見狀趕緊扶住皇帝:“陛下息怒,身子要緊……”
“咳——”
皇帝的臉漲得通紅,不停咳嗽,幾要咳出血來。
溫瀛冷眼看著,不為所動,待靖王手忙腳亂地給皇帝喂了藥,他老人家不再那般激動,他才沉聲慢慢說道:“父皇,那位張神醫已經說了,您體內余毒未清,不該這般動怒,須得靜心調養個三五年,才能好轉,您安心在這別宮養病,大業兒臣愿替您擔著。”
眼見著皇帝被他幾句話刺激得身體又開始打顫,靖王回頭怒叱他:“你閉嘴!你是當真想氣死你父皇不成?!”
溫瀛卻提醒他:“皇叔也息怒得好,不要沖動行事,做出什麼不可挽回之事來。”
靖王心下一突:“你這話是何意?”
溫瀛神色淡淡:“皇叔做了什麼,皇叔難道自己不清楚麼?”
太子寢宮。
凌祈宴坐在廊下,心不在焉地逗一只不知哪里冒出來的野貓,天色已逐漸黯下,他抬頭看了看天邊昏黃的落日,心跳得莫名有些快。
江林腳步匆匆地進來,小聲稟報他:“伯爺,別宮外來了二千北營兵馬,現已將別宮團團包圍了。”
凌祈宴一笑:“是麼?來得可真快。
”
他話音落下,又有下人小跑進來,滿面慌亂氣喘吁吁道:“伯、伯爺,靖王身邊的人忽然過來,氣勢洶洶地說要捉拿亂黨,被殿下的侍衛攔在外頭,兩邊已經起了沖突。”
聽到院外隱約的吵嚷聲,凌祈宴伸了伸腰,漫不經心道:“讓他們進來便是,我倒想知道,這里是太子殿下的寢宮,什麼時候竟藏了亂黨在此。”
靖王的侍衛沖進來,共有十幾人,各個手持利器,來勢洶洶。
凌祈宴依舊坐在廊下,將手中點心全都喂了那野貓,擦了擦手,慢悠悠地抬眼,目光掃過面前眾人,冷聲問:“你們是靖王的人?這里是太子寢宮,你們持劍沖進來,是想造反不成?”
為首的那個咬牙道:“王爺奉陛下口諭,捉拿宮中亂黨逆賊,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陛下口諭?”凌祈宴哂道,“陛下昏迷不醒,何時下的口諭,太子宮里又哪里來的亂黨逆賊?別是靖王趁著陛下病重,欲意圖謀不軌,假傳圣諭吧?”
那人怒目而視,大聲道:“廢話少說,將他拿下!”
眾靖王侍衛齊刷刷地上前,將凌祈宴團團圍住,劍尖直指向他。
凌祈宴不緊不慢地站起身,再次抬頭。
那侍衛頭領見狀像是察覺到什麼,面色陡然一變,下意識地抬眼四處望去,就見周遭閣樓殿宇上轉瞬冒出近百弓箭手,箭頭已對準他們,皆是宮中禁衛軍!
溫瀛冷靜無波的雙眼望向靖王:“昨日半夜,皇叔擅自將這別宮禁衛軍統領拿下,換上您自己的親信,可有此事?”
靖王不以為然:“是又如何,本王并非擅作主張,是奉陛下諭旨行事,若非如此,難道任由他與你勾結,控制宮闈,意圖軟禁陛下、逼宮犯上嗎?”
“皇叔這話說錯了,意圖軟禁陛下、逼宮犯上的不是孤,是您。”溫瀛沉聲提醒他。
靖王一愣,頓時面色鐵青、怒不可遏:“你胡說八道!休要含血噴人!”
溫瀛已站起身,沒再理他,沖御榻上因他幾句話又開始猛烈掙扎咳嗽的皇帝拱了拱手:“父皇,還請您明察,不要被皇叔蒙騙了,皇叔扣下這里的禁衛軍統領,又擅自調動北營兵馬過來逼宮,如今北營兩千人已到,就堵在別宮外頭,兒臣是逼不得已才如此行事。”
靖王聞言怒極:“你這個畜生!你竟敢如此顛倒是非黑白!來人!”
宮殿門驟然洞開,背著光踱步進來的人竟是凌祈宴,身后還押著靖王的一眾親信,昨夜才帶人去扣拿禁衛軍統領的那個也在。
靖王霍然睜大眼、目眥欲裂,厲聲質問凌祈宴:“你來這里做什麼?!你扣下本王的人想做什麼?!”
凌祈宴似笑非笑:“這話不該我來問王爺?王爺的侍衛嚷嚷著要捉拿亂黨,持劍闖進太子寢宮,意圖扣拿我作為人質威脅殿下,王爺又到底想做什麼?”
不等靖王說,他又道:“非但如此,王爺還扣下了這別宮里原本的禁衛軍統領,換上您自己的人,若非殿下先一步洞察,親自帶人過去解救了統領大人,只怕這會兒這里的禁衛軍已與外頭的北營兵馬里應外合,沖進來將殿下和我等全部挾制住,陛下又病重不起,到那時,整個別宮豈不全由王爺您說了算。”
“——你、你們!你們這兩個畜生!”
靖王被他倆一唱一和、賊喊捉賊的話氣得幾欲吐血,顫抖著手,指向他二人,厲聲叱罵。
皇帝幾經掙扎,依舊半句話說不出,胸膛劇烈起伏,最后竟就這麼氣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