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刑部也將沈興曜那個案子的查案結果報到了東宮,因時日已久,找不到丁點線索和證據,最后刑部和上京府衙只能那幾人以遇上山匪打劫、被劫財殺人拋尸結案,哪怕衛國公府和另幾府上有再多不甘不滿,但東宮太子首肯了這個結論,這事便到此為止了。
二月中時,溫瀛又去了一趟別宮,這回凌祈宴隨了他一塊過去。
溫瀛進去皇帝的寢殿請安,凌祈宴就在外頭的園子里等著,卻碰到個意料之外的人。
是那位虞昭媛,剛從皇帝寢殿出來,遠遠瞧見他,主動過來與他說話。
虞昭媛是當年凌祈宴設計送入宮的,也在宮里幫過他一兩回,除此之外,他倆私下幾無往來。
“伯爺,好久不見。”
虞昭媛落落大方,這般模樣,已與當初那個嬌軟倚著他,說著“奴喜歡殿下”、“奴愿伺候殿下”的美嬌娘判若兩人。
凌祈宴淡淡點頭:“昭媛娘娘每日都要來給陛下侍疾嗎?辛苦了。”
虞昭媛輕勾起唇角:“不辛苦,比起淑妃姐姐,這算不得什麼。”
“我聽太子說了,你做的不比她少。”
“都是應當的,不敢居功。”
隨意說了幾句,凌祈宴沒再多言,莫名覺得他那個便宜娘也好,面前這位虞昭媛也好,都叫他有種說不出的怪異之感,但他懶得深究。
那虞昭媛卻問他:“方才出來時,正碰見太子殿下進去與陛下請安,伯爺是陪太子殿下一塊過來的麼?”
“嗯。”凌祈宴隨口應了一聲。
對方笑了笑:“那就難怪了,當年在會同館,伯爺喝醉了,是太子殿下來將伯爺抱走,那會兒太子殿下還只是伯爺府上的一個門客,這麼些年過去,沒曾想伯爺與太子殿下還是這般好。
”
凌祈宴微蹙起眉,不等他說,她又道:“我有些多嘴了,伯爺勿怪。”
“其實我當年是真挺喜歡伯爺的,若是沒那麼心貪,跟了伯爺就好了,哪怕一輩子做伯爺的婢女丫鬟也是好的。”
“昭媛娘娘慎言。”凌祈宴沉聲提醒她。
虞昭媛又是一笑:“我和伯爺說笑的,我哪有這個福氣,太子殿下也不會準的。”
她不再多言,福了福身子,告辭而去。
凌祈宴轉開眼,這位虞昭媛如今已是皇帝的九嬪之一,他不過一個流伯,真要說起來,他哪能再受她的禮。
身后響起腳步聲,凌祈宴回頭,果真是溫瀛出來了。
溫瀛走上前,望了一眼已然走遠的虞昭媛的背影,問凌祈宴:“她與你說了什麼?”
“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凌祈宴不在意道,又問他,“皇帝如何了?”
“一直病著,沒見好。”
凌祈宴盯著他的眼睛:“太子殿下,你到底做了什麼?”
溫瀛卻問他:“你會害怕嗎?”
凌祈宴輕揚起唇角:“我為何要怕?我早說了,你做什麼我都不怕,你別欺負我就行。”
想了想,他又添上一句:“瞞著太后一點,她老人家受不得刺激。”
溫瀛牽過他一只手:“嗯。”
進入三月后,天氣漸暖,皇帝依舊在別宮未回,滿朝官員日日進宮后便直奔東宮,已習以為常。
后殿的庭院中,凌祈宴指揮著一眾小太監投壺給他看,正百無聊賴時,江林過來稟報,說方才靖王來求見太子,但太子正在與內閣議事,靖王忽然提出,說想見他這位溫伯爺。
凌祈宴挑眉:“靖王要見我?”
“確是這麼說的。”
凌祈宴心念電轉,猜不透這位皇五叔的用意。
靖王見他做什麼?
前些年這位靖王爺一直鎮守邊關,他與他實在算不上親近,更別提,如今他又是這尷尬的身份。
稀奇。
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凌祈宴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將靖王請進來吧。”
不多時,靖王被下人迎進門來,凌祈宴起身,上前欲要見禮,被他制止住:“不必了,沒有外人在,不需要這些虛禮。”
凌祈宴笑了笑:“王爺里頭請。”
將靖王請進殿內,凌祈宴自若地吩咐人去上熱茶點心來,半點不介意被靖王看出他在這東宮里的地位。
靖王的神色平淡,像是對他與溫瀛的事情并不感興趣,只問他:“聽聞你上個月隨太子一塊去了趟別宮,可曾見到陛下,陛下如何了?”
“太子殿下進去與陛下請安,我在外頭等著,沒跟進去,聽殿下說,陛下的身子確實不大好,臥病在床,須得好生將養著。”凌祈宴鎮定道。
靖王不著痕跡地打量他的神情:“這些你都是聽太子說的?”
凌祈宴點頭:“是太子殿下與我說的。”
“太子殿下可還與你提過陛下什麼?”
“太子殿下十分擔心陛下的龍體,每日都會派人去別宮請安,陛**子不大好,他沒敢宣揚出去,怕外頭那些官員胡亂猜測、人心不穩,也怕太后擔憂,我也沒敢與太后多提這些。”
凌祈宴心知這位靖王爺只怕是起了疑心,皇帝去了別宮數個月,期間除了除夕時他們去見過一回,余的時候別說召見外臣,連他這位親兄弟去了兩回,都被擋了回來。
不但是他,外頭也已有了些不太好的流言,暗指皇帝被太子軟禁了。
且太子兼國這數個月,攆走了首輔次輔,又借著上元節失火一事換了京衛軍統帥,叫人很難不往不好之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