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瀛漠然轉開眼,擺明了不信。
“行行,我說,還摸過那些姑娘家的小手,親過小臉,別的真沒了。”
他倚去溫瀛身側,勾住他袖子:“你怎麼這麼小心眼啊?”
溫瀛抬手,摸了一把他的臉:“吃東西吧。”
可算把人哄好了……
戌時末,城樓上開始燃放煙花。
凌祈宴醉眼迷蒙,難得今日溫瀛沒攔著他喝酒,他又喝高了,一手支頤,倚在窗邊,仰頭看。
火樹銀花如流星墜落,在夜空中綻開最昳麗的顏色,也映亮了凌祈宴的雙眼。
溫瀛將酒倒進嘴里,陪著他一塊看窗外夜火璀璨。
兩刻鐘后,煙火盛宴最高潮時,天際猛烈炸開一朵極致燦爛的金色火焰,化作無數金色星雨落下,凌祈宴微微睜大眼,目露驚詫。
星火落在城門邊的燈輪上,城下的百姓驚呼出聲,就見燈輪上的花燈一盞接著一盞點燃,很快被火焰吞沒,燎原之火迅速向整座燈輪蔓延。
凌祈宴霍然坐直身,醉意全消。
城樓下已亂成一片,城衛軍上前,驅趕著驚慌失措的百姓往后退,試圖救火,但那燈輪太高太大,水澆上去,火勢半點不見小,在寒風中反燒得更加迅猛,且有向城樓蔓延的趨勢。
凌祈宴愕然回頭:“燈輪燒了……”
溫瀛卻鎮定自若,神情中無半分波瀾,依舊在喝酒。
“別管了,將窗戶關了吧,別嗆著了。”
凌祈宴一愣:“……這不會是你故意放的火吧?”
不怪他這麼想,溫瀛實在太淡定了,仿佛外頭發生的事情,全在他意料之中,面上不見半分驚訝。
不待溫瀛回答,他心念一動,轉瞬明白過來:“為了換掉幾個人,你故意放了這麼一把火?”
“嗯。”
凌祈宴:“……”
這把火一燒,少不得有人要被問責,誰又能想到,這火其實是皇太子殿下故意叫人放的?
溫瀛叫了自己的侍衛進來,讓之去將城門守正喊來問話。
一刻鐘后,滿頭大汗的城門守正連滾帶爬而來,進門就跪到了地上請罪。
好好的上元節燈會,從沒出過岔子的燈輪突然被焰火燒了,分明是天公不作美,但他不能說,只能認下是自個失職,隱患排查沒做到位,才會發生這等事情。
溫瀛打斷他的喋喋不休,冷聲問:“外頭如何了?可有人傷亡?”
“沒人傷亡!”那城守正趕忙道,“那些百姓確實嚇到了,但離得那燈輪遠,很快被驅散,并未有傷亡,就、就只是火勢已經蔓延到城樓上,正在撲救,還需要一些時候。”
城守正話說完,抹了一把汗,暗嘆倒霉,哪想到這麼不湊巧,皇太子微服私訪,偏也來了這里看花燈。
又慶幸幸好之前京衛軍副統領過來巡查,說這燈輪太大點的燈太多,萬一出個什麼意外,后果不堪設想,讓他設置了路障,十丈內不許人靠近,他那會兒還道這位上峰過于多事,如今只覺慶幸。
凌祈宴又望了一眼窗外,火焰已沖天而起,比先前的煙花更亮。
城樓上果然也燒了起來,兵丁前赴后繼拎著水桶上去撲火,但只怕短時間內都難以撲滅。
溫瀛沒再多問,叮囑了幾句,讓了人下去。
凌祈宴的嘴角重新噙上笑:“我可真沒想到,殿下這心眼可真夠多的。”
溫瀛已站起身:“走吧,回去了。”
“不等火撲滅嗎?”
“天亮之前興許都撲滅不了,回去吧。
”
凌祈宴看一眼那火勢,深覺他說的沒錯,還是走吧。
因為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花燈會提前結束,西街上已經戒嚴,人潮逐漸散去。
那城門守正又過來,屁顛屁顛地恭送皇太子殿下起駕,溫瀛沒搭理他,凌祈宴十分嫌棄地扔出一句“趕緊去滅火吧你,現在來拍馬屁晚了”,上車帶上車門。
車駕緩緩駛出西街,凌祈宴的醉意又上了頭,趴到溫瀛腿上去,瞇著眼小聲嘟噥:“臭秀才,我本來還想買盞花燈再走的,都怨你,整這麼一出,也不跟我打個招呼。”
“想買花燈?”
“嗯。”
迷迷糊糊間,他聽到溫瀛與人說了什麼,但聽得不甚清楚,很快又沉沉睡去。
再醒來,已在東宮的榻上,溫瀛坐在他身側,拿了熱帕子正幫他擦臉。
凌祈宴怔了怔,抬頭,看到窗邊金燦燦的巨型龍燈,頓時樂了。
他攥住溫瀛的手:“窮秀才,你怎麼這麼實誠啊,我說要花燈,你就給我弄個這麼大的龍燈來,俗不俗啊?”
溫瀛欺下身,親了親他眉心:“金色,你喜歡的。”
凌祈宴抬手勾下溫瀛脖子,貼著他一陣悶笑。
第90章 本性如此
上元節那場火,一直燒到第二日傍晚才被徹底撲滅。
雖只燒傷了幾個滅火的兵丁,但城樓幾乎整個被毀,二十多丈高的燈輪轟然倒地,一地狼藉。
這燈輪自大成朝開國起,就佇立在這西城城門處,每年年節時點燃,歷經一百多年,民間百姓都篤信,燈燃得越旺,代表這一年的國運將會越好,如今被一把天火付之一炬,一時間街頭巷尾,免不得生出許多流言蜚語來。
事情發生的三日后,一道圣旨自別宮發下,非但是西城門的城門守正被撤職,京衛軍中一干人等吃了瓜落,連帶著京衛軍統領都受了牽連,被調職去了地方上,京衛軍由那位未雨綢繆、先前特地命人在燈輪旁設了路障的副統領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