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祈宴一噎:“……太后壽誕,天家家宴,被人砸了?”
“嗯。”
“誰干的?”
“皇后。”
凌祈宴愕然:“她不是被關在鳳儀宮里,哪都去不了麼?”
溫瀛卻道:“你不餓麼?先吃東西。”
跟溫瀛這悶葫蘆說話累得慌,凌祈宴直接讓跟著他一塊去的下人來說,很快弄清楚了事情前因后果。
傍晚寧壽宮家宴剛開席,正熱鬧時,那位被禁足了的皇后突然出現,闖進去,瘋瘋癲癲又哭又鬧,大喊著要人償她兩個兒子的命,還發了瘋地砸東西,在一眾宗親前,將皇帝苦心隱瞞的凌祈寓和凌祈寧真正的死因給泄了底,把皇帝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竟直接暈了過去。
家宴就這麼徹底砸了。
后頭溫瀛將皇帝送回興慶宮,一直待到皇帝喝了藥睡下了,才餓著肚子回來東宮。
凌祈宴聽得一愣一愣的:“皇后不是被禁足了麼?怎麼去的寧壽宮?”
“下人疏忽,讓她從鳳儀宮側門跑出去了。”
稀奇。
凌祈宴隱約覺得不對,被禁足了的皇后因為宮人疏忽,從鳳儀宮側門跑出去,且恰好跑去寧壽宮,砸了皇室家宴,就有這麼巧合?
但見溫瀛神情平淡,他想想又算了,咂咂嘴,只問道:“皇帝真被氣暈了?當真氣得那麼厲害?”
“嗯,暈了,掐了人中又醒了,喝了藥,這幾日怕是上不了朝了。”
凌祈宴無言以對,想想那位皇帝曾經每回罵他時中氣十足的模樣,如今竟被皇后給氣暈了?
“……皇帝這回真要廢后了吧?皇后沒了你這個太子怎麼辦?”
“隨他。”溫瀛丟出這兩個字,渾不在意。
凌祈宴頓時樂了:“也是,你這個太子位置又不是靠皇后來的,管她呢。
”
用完晚膳,凌祈宴去沐身,溫瀛聽人來稟報事情。
“將皇后娘娘從鳳儀宮放出去,再引導她去寧壽宮,都是淑妃娘娘安排人做的,太后娘娘像是起了疑心,派了人去查,奴婢等已經先一步將沒抹干凈的痕跡,都替淑妃娘娘抹去了,還抓了個發現端倪,想去告發的鳳儀宮宮人。”
“殺了吧,”溫瀛淡道,“這事到此為止。”
對方喏喏應下。
兩刻鐘后,凌祈宴回來,爬上榻,從身后抱住正倚榻里看書的溫瀛的肩膀,對著他耳朵吹氣:“窮秀才,你方才又做什麼了?我去沐身你不跟著,肯定又瞞著我做壞事了。”
溫瀛回頭睨向他:“你猜。”
學壞了,竟然讓他猜。
“懶得猜,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不說算了。”
“那你還問?”
“問問不行啊?”凌祈宴輕哼。
“沒什麼,下頭的人來稟報點事情,和方才家宴上的那一出有關的。”
溫瀛沒有細說,凌祈宴吧唧一口親上他的臉:“不說算了,你做什麼壞事我都不管,你別欺負我就行。”
溫瀛沉聲問:“我幾時欺負過你?”
“你真好意思說,你哪日沒欺負我?”
溫瀛伸手一攥,將靠自己背后的人拉至身前,攬入懷中。
凌祈宴在他懷里瞇起眼睛笑,溫瀛嗅著他脖頸間的清新香味,迷戀地吻上去。
翌日,一道廢后詔書自興慶宮發下,沈氏由鳳儀宮遷出,住進了皇宮西北角最偏僻冷清的棲恩殿里。
又半月后,皇帝突然傳口諭,要遷去東山下的湯泉別宮休養,留皇太子坐鎮宮中。
這半個月皇帝大病了一場,先是被沈氏氣暈,后又染了風寒,精神氣差了許多,在云氏的提議下,才決定去別宮休養一段時日。
走的那日清早,溫瀛將御駕一路送出城門,凌祈宴閑來無事,扮做他侍衛一塊跟了來,打算等送走了皇帝,就去城外莊子上小住兩日。
半道上,前頭突然有人過來傳話給凌祈宴,說淑妃娘娘想見見他。
凌祈宴正窩皇太子的車輦中吃點心,聽到這個,慢吞吞地咬下一塊糕點,要笑不笑道:“我一東宮侍衛,去見淑妃娘娘,不大合適吧?”
“娘娘說,就跟您說幾句話,已經請示過陛下了。”
凌祈宴略猶豫,看向溫瀛,溫瀛沒理他,丟出一句“你自己決定。”
氣人。
凌祈宴跳下車,騎馬去了前頭。
到了云氏的車駕邊,隔著一道車窗,他問:“淑妃娘娘叫我來,有事麼?”
安靜片刻,里邊傳出云氏低緩的聲音:“陛下給你封了爵賜了府邸,你為何不搬去住,卻留在東宮里?”
凌祈宴不咸不淡道:“勞淑妃娘娘關心,您就當我是太子殿下的侍衛也好,東宮屬官也好,太子殿下需要我,我便留東宮里頭。”
“是麼?”云氏的聲音里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意味,依舊是不疾不徐的,“若太子妃進門后呢?”
“那是殿下的事,與我何干?”
云氏推開半邊窗,望向他。
凌祈宴不動聲色地回視。
這是這二十多年他們母子倆第一回單獨見面,隔著一扇車窗的距離,沉默對視。
半晌,云氏幽幽道:“我不信你是個傻的,也不信你甘心委曲求全做小伏低,既然你選擇留在東宮,想必是太子給過你什麼承諾,無論這樣的承諾最后能否實現,至少眼下看著,他還是個好的。”
凌祈宴沒接腔,淡漠看著她。
云氏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我之前與他說,你比我幸運,或許吧,說不得你能幸運得更長久一些,我與你本無母子緣,日后也不會有,想來你也看不上我,但總歸,你是我肚子里出來的,這一點你不需要記得,我記得便是,言盡于此,日后你且好自為之吧,別過成我這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