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王讓你們開門。”
“可……”
他一腳踹開了鳳儀宮正殿大門。
大殿里凌亂不堪,一地的碎瓷片,到處都是傾倒的桌椅器具。
沈氏渾渾噩噩地坐在地上,衣衫不整、披頭散發,哪還有半分中宮皇后的威儀。
聽到聲響,她木愣愣地抬頭,瞇起眼睛,半晌才適應驟然而來的刺目陽光,也終于看清楚了背著光、面無表情站在門邊的溫瀛。
短暫的迷茫過后,沈氏眼中的情緒被刻骨的恨意取代,面容幾近扭曲,胡亂抓起一塊碎瓷片,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沖著溫瀛撲了過去。
溫瀛冷冷瞅著她。
沈氏滿是猙獰的臉上浸染著瘋狂和怒恨,捏著瓷片捅向他心口。
溫瀛抬起手,輕輕一撥。
沈氏倒在地上,瓷片扎進她右手掌心里,鮮血淋漓。
“啊——!”
她崩潰尖叫:“你去死!死的怎麼不是你!怎麼偏偏就不是你!你把我的寓兒、寧兒還給我!你這個討債鬼!你回來做什麼!你怎麼不死在外面!我沒有你這個兒子!沒有!我只要我的寓兒和寧兒!你把他們還給我!”
“母后自重,”溫瀛神色淡漠,嗓音平靜地提醒她,“廢太子挾持六弟,致其哮癥發作暴斃而亡,冤有頭債有主,這筆賬母后該去與廢太子算,他死有余辜,本王不過是奉了父皇的命令,將其處死。”
“你給我閉嘴!閉嘴!”
沈氏掙扎著起身,怒瞪著溫瀛,雙目赤紅,恨得幾欲滴血:“若沒有你,寓兒怎麼會變成這樣!是你不安分,是你要搶他的太子之位!你該死!你才最該死!”
她咬牙切齒地又一次撲上去,這一回,她的手上竟多了一把藏在袖中的匕首,猛刺向溫瀛,一副欲要與溫瀛同歸于盡的架勢。
溫瀛本可以旋身避開,但他沒有,反將手臂送上,生生受了這一下。
小手臂上瞬間多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噴涌而出。
外頭的宮人終于慌慌張張連滾帶爬地進來,將他們擋開,摁住了沈氏。
“母后生了本王,但未養過本王一日,這一刀過后,母后的生恩,本王便算是還清了。”
溫瀛冷漠說完,后退一步,看向沈氏的目光里已不帶丁點溫度,沒再理會她歇斯底里的咒罵和叫囂,轉身而去。
讓人草草包扎,換過身衣裳,他又去了興慶宮。
卻在興慶宮外,碰到留這里侍奉了一整夜的云氏出來。
錯身而過時,云氏忽然叫住他,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地笑,盯著他的眼睛:“旒王殿下,寤兒剛出生時,得了殿下送回來的一柄金弩,太后說寤兒喜歡得緊,那弩我看過,確實是把好弩,就只有一事,我不是十分明白。”
溫瀛不動聲色地回視她,神情里看不出半分端倪。
頓了頓,云氏問:“為何那柄弩上面,還有另一個人的印章?”
“那弩是本王與人合送的,自然有另一人的印章。”溫瀛淡道。
云氏點點頭:“原來如此,我好似知道,當日殿下要幫我的原因了,說實話,我還挺驚訝的,你與你父皇不像,至少現在不像。”
溫瀛既未承認也未否認,眼中平靜無波。
云氏輕勾唇角:“我很好奇,你能為他做到什麼地步,我命不好沒有這個福氣,就不知他能有幸擁有這樣的福氣到幾時。”
“與淑妃娘娘無關的人和事,淑妃娘娘最好不要多問。”
云氏幽幽道:“那個人,怎會與我無關呢……”
“淑妃娘娘當真在意他嗎?”溫瀛的聲音更淡,問完這句,沒給她再說的機會,略略頷首后,進門去。
大殿里,皇帝剛喝了藥,正倚榻上閉目養神。
接連喪子,他深受打擊,也幾乎一整宿沒合眼,稱病不見外官。
溫瀛跪下請安,皇帝睜開眼,與他招了招手:“祈宵你過來。”
一夜之間,皇帝仿佛蒼老了幾十歲,兩鬢已有了白發,面色疲憊至極,眼瞼下一片烏青,眼中遍布著紅血絲。
溫瀛跪著挪至榻前,輕聲勸慰他:“父皇多保重,龍體要緊。”
一句話就讓皇帝滾下淚來,長吁短嘆:“朕真是造了什麼孽……”
他絮絮叨叨地與溫瀛說起話,從凌祈寓說到凌祈寧,再說到他的其他那些兒女。
溫瀛聽得漫不經心,直到他包扎了的手臂又被血水浸染,皇帝注意到,止住了話頭,皺眉問:“這是怎麼回事?誰弄的?”
溫瀛略略搖頭:“小傷而已,不礙事,父皇不必多慮。”
“你方才去了哪里?鳳儀宮?”
溫瀛不答。
皇帝一見他這反應便猜到事情始末,頓時氣狠了:“皇后她果真瘋了不成?她好大的膽子!來人!”
他才沒了兩個兒子,如何受得了自己最看重的兒子又被人傷到,這會兒掐死沈氏的心都有了。
有太監匆匆進來,皇帝咬牙沉聲下口諭,奪去皇后鳳印,禁足,關閉鳳儀宮宮門,不許她踏出鳳儀宮一步,任何人都不得去探視。
再傳了就在偏殿候著的太醫過來,給溫瀛重新上藥包扎。
太醫小心翼翼地幫溫瀛將先前包扎的布條解開,上過了藥,再提醒他,頭兩日這藥必得每兩個時辰涂抹一遍。
看到溫瀛血肉模糊的手臂,皇帝一陣心絞痛,深覺只是禁足而已,這樣的處罰實在太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