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興慶宮后,溫瀛再次提醒凌祈宴先去寧壽宮。
凌祈宴沒肯:“你還要去鳳儀宮?鳳儀宮離寧壽宮又不遠,我跟你一起去唄,反正你在那里肯定待不久。”
他的眼中滿是揶揄,溫瀛移開目光,不再說了。
到了鳳儀宮,凌祈宴依舊在外頭等著,他其實壓根不愿意來這地方找晦氣,不過算了,溫瀛要來,他樂意陪著。
在外邊站了片刻,趕巧碰上來請安的凌祈寧。
凌祈寧一眼認出他。
見到一身親王侍衛裝的凌祈宴,凌祈寧微微睜大雙眼,凌祈宴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噤聲。
凌祈寧會意,走過來小聲問:“大哥你怎來了?你是和我大哥一起回來的麼?”
“嗯,他已經進去里邊了。”
凌祈寧看著他,一時百感交集:“你不是去江南了麼?我聽惜華表姐說,你后頭又去了西北?你在那邊過得還好麼?”
“是啊,我還殺了巴林頓汗王呢。”凌祈宴得意地揚了揚眉。
凌祈寧這小子已有快十四歲了,比去年他離開時個子高了不少,已到了他肩膀,但看著依舊傻乎乎的。
凌祈宴有時會想,里邊那位皇后也不知怎麼生的,溫瀛和凌祈寓雖各方面都天壤之別,性子里又確實有相似之處,只有凌祈寧這小子,敦厚又老實,叫人討厭不起來。
凌祈寧聽他這麼說,一臉艷羨:“我倒也想上戰場做大將軍,但母后不讓。”
凌祈宴好笑道:“你做什麼大將軍,做你的親王好好享福吧,你進去吧,別跟你母后說在這看到我了。”
“我不會說的,”凌祈寧趕緊保證,猶豫再三,又問他,“你知道二哥他被關在哪里麼?我知道他做的事情不對,被廢了是咎由自取,可我想去看看他。
”
凌祈宴有些無言,或許是為了做給皇后看,凌祈寓那狗東西跟凌祈寧關系確實不錯,就因著這個,從前他其實并不怎麼愛搭理這傻小子。
“……我不知道,你別傻了,以后少沾他吧。”
凌祈寧面露失望,又說了下次去溫瀛那里看他,進門去。
凌祈宴這次沒等太久,溫瀛進去兩刻鐘不到就出來了。
被凌祈宴盯著看,溫瀛輕蹙起眉:“你看什麼?”
“看你有沒有被人打唄。”
“不會。”
他沒與凌祈宴多說,方才在里頭,皇后確實沒有也不敢對他動手,但看他的眼神里滿是怨毒,好似凌祈寓被廢,全都是他的錯。
可即便他不說,凌祈宴也猜得到:“她給你臉色看了吧?”
“嗯。”溫瀛不在意地點頭。
凌祈宴輕哼:“你母后就是心思狹隘,眼里只有那個狗東西,明明以后她都得靠你了,沈家人還知道要棄暗投明呢,她倒好。”
“她再不喜我,我也還得侍奉她,將來太后的位置無論如何都是她的,她又為何要與我裝?”
凌祈宴頓時語塞,確實,一個“孝”字就注定沈氏這輩子都能在溫瀛面前作威作福,想想可真叫人不痛快。
溫瀛大約不想再說這個:“走吧,去寧壽宮。”
寧壽宮里,太后已等候多時。
見到溫瀛和凌祈宴進來,臉上當即有了笑,凌祈宴三兩步上前去,在她老人家面前跪蹲下,像從前那樣與她撒嬌:“祖母,宴兒想你了。”
“好、好,”看他精神氣這麼足,太后摸摸他的臉,高興萬分,“高了、瘦了,人看著倒是結實了不少。”
“那是,我在塞外日日都要跑馬,還殺了好些個巴林頓兵,身子骨自然結實。
”凌祈宴十分得意地吹噓。
太后被他逗樂:“宴兒果真是好樣的。”
祖孫倆絮絮叨叨地說了半日話,溫瀛一句沒插嘴,坐一旁安靜聽。
凌祈宴后知后覺自己霸占了人祖母,不太好意思,趕忙道:“我能斬下巴林頓汗王的首級,多虧旒王給我機會,要不我也立不了這頭功。”
他說著輕推了推溫瀛胳膊,溫瀛規規矩矩地給太后磕頭請安,太后雙手扶住他:“好孩子,平安回來就好。”
她老人家打量著溫瀛的神色,問了問他的傷勢,想到這傷是怎麼來的,心里頗不是滋味,到底沒多說什麼,只提醒他:“既然回來了,日后好生為你父皇分憂吧。”
溫瀛應下:“孫兒會的,祖母放心。”
“他可厲害了,若不是他,偌大一個巴林頓哪能這麼快就拿下來。”
凌祈宴對著太后又一頓吹捧溫瀛,眉飛色舞間藏不住的歡喜,太后看他這般模樣,再看看神情平靜從容的溫瀛,想到之前他們寄回來的那把金弩,一時不知當說什麼好。
溫瀛自若地用茶點,只做沒看到太后面上的糾結和欲言又止。
他們說了會兒話,嬤嬤將剛睡醒的十二皇子抱來,這孩子才半歲,胖得很,軟綿綿的一團,剛吃飽了正精力旺盛,在嬤嬤懷中不停扭,乍看到凌祈宴和溫瀛,也不認生,睜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瞅著他們。
太后示意凌祈宴:“你抱抱他。”
沒等凌祈宴拒絕,嬤嬤已將孩子放到他懷里,凌祈宴瞬間僵住。
他從沒抱過這麼丁點大的孩子,更別提這熱乎乎的肉球在他懷里還不安分,扭著身子蹬腳,叫他手足無措。
太后看著他們一大一小,似十分高興:“我就說,祈寤長得像宴兒,眉眼一模一樣,都是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