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祈宴走去他身旁,垂著眼半晌沒吭聲。
溫瀛將他攥坐到腿上,雙手環住他的腰:“說吧,到底發生了何事?”
凌祈宴將先頭那人說的話,與他說了一遍。
溫瀛微蹙起眉,就聽凌祈宴惡狠狠道:“我就說怎會有那般湊巧之事,那林小娘子剛指婚給我人就沒了,果真不是意外。”
“你以為,是何人所為?”
“還能有誰,定是凌祈寓那個惡毒的狗東西!”
不怪他會這麼想,小時候凌祈寓能虐殺他最寵愛的小狗,如今殺個人又如何?
凌祈宴沒好氣:“有本事在顯安侯府的別莊上做出這等事情的,能是一般人?他定是怕我娶了林家女,敬國公府會與我站在一條船上,干脆用這樣的法子釜底抽薪。”
“……是麼?”
溫瀛卻不這麼想,事情或許是凌祈寓做的,原因則未必是這個,不過他沒打算說出來。
凌祈宴心念一轉,臉色愈發難看:“總不能我前頭兩個未婚妻,也是他弄死的吧?那倆家里并不算十分出挑,他何必這麼做?”
溫瀛點點頭:“我叫人去查,但事涉顯安侯府,他們自己人查起來想必會更容易些。”
被溫瀛一提醒,凌祈宴也想到這茬,立馬道:“我給張淵寫封信吧,他人去了南邊,還不知道我還活著呢,不過這事,他家肯定希望能查個清楚明白,應當會十分樂意。”
“嗯。”溫瀛幫他鋪開信紙。
凌祈宴就這麼坐在他腿上,提起筆,寫了兩句,又猶豫問:“若這事真是那狗東西所為,林家想必不會善罷甘休,能借此扳倒他嗎?”
“很難,”溫瀛淡道,“他敢做,應該不會留下什麼把柄和證據。
”
不過無妨,只要能讓敬國公府對那位東宮太子生出芥蒂來,在關鍵時刻不再那麼中立,就夠了。
凌祈宴有一點失望,沒再多言,快速將信寫了,命人送出去。
他輕出一口氣,惱道:“若那幾個小娘子當真都是因我而死,我豈不罪孽深重,……該死的凌祈寓!”
“與你無關,”溫瀛抬手撫了撫他的臉,“殺害她們的是別人不是你,不必把罪責算到自己頭上。”
凌祈宴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他就是心里不痛快,怎麼想都不痛快。
見凌祈宴一直拉著個臉悶悶不樂,溫瀛在他面頰上落下一個吻:“下午帶你去外頭玩。”
凌祈宴頓時被轉移注意力:“……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
溫瀛沒細說,起身帶著他去用午膳。
申時,他倆一起出府,去的卻是城外軍營,溫瀛叫人拿了身鎧甲給凌祈宴穿,凌祈宴一看這軍營中肅殺的陣勢,眨眨眼:“你又要去殺人了?帶我去嗎?”
“去夜襲這附近的一座軍堡。”
凌祈宴無言以對,溫瀛說的玩,竟當真是帶他去殺人……
臨近傍晚時,又開始下雪,且很快有愈下愈大的趨勢,鋪天蓋地。
凌祈宴站在主帥帳子外,伸手去接,一片雪花落到他一直抱著暖手爐的微熱掌心里,轉瞬消失不見。
他又興致勃勃地去接第二片、第三片。
溫瀛撩開簾子出來,正看到這一幕,凌祈宴轉頭沖他笑:“這麼大的雪,還要出兵嗎?你是特地挑的今日夜里去?”
“嗯,出其不意,趁著他們警惕心最低時偷襲。”
他沖凌祈宴抬了抬下巴:“進來,先用晚膳。”
凌祈宴跟著他回去帳子里,搓著手問他:“你以前不是不樂意,我跟著你上前線的嗎?怎的今次想開了?轉性了?”
“你不高興。”
凌祈宴挑眉:“所以?”
想讓你高興。
這句溫瀛沒說出來。
見他突然又不理自己了,凌祈宴心下不快,撲過去,拿接過雪的手去冰他的臉:“快說說,你不要總是這樣,說兩句就不理人了,你這副狗脾氣,也只有我受得了你。”
溫瀛皺眉拉下他的手:“不許鬧。”
凌祈宴哼道:“我沒跟你鬧,那你自己說,到底為什麼?”
溫瀛轉過眼,頓了頓,冷聲丟出一句:“你明知故問。”
嘖,說一句好聽的話就有這麼難麼?這人真是一如既往地不會說話。
“那我不去了。”
凌祈宴轉身要走,被溫瀛拉回來,甩進八仙椅中。
不等他再蹦起來,溫瀛已彎下腰,雙手撐在扶手兩側,親了上去。
后頭凌祈宴抬手抱住他脖子,唇齒相貼,含糊間嘟噥:“你這人真是,想哄我高興不能明著說麼,你這樣我哪里能高興,更被你氣到了。”
溫瀛親昵地蹭了蹭他鼻尖,低聲道:“聽話。”
凌祈宴心尖一顫,再不多說了。
日落之后,溫瀛并凌祈宴一起,親領著三千騎兵,疾馳出營,借著夜色掩蓋,往東北方向去。
那座巴林頓的軍堡,在距離薔央城兩百多里外,護衛著那里的一個鐵礦場。
巴林頓朝廷軍手中的兵器鐵器,有三成出自那鐵礦場,在大成兵馬拿下薔央城之后,那座軍堡就已加強了警戒,堡內堡外共有近五千人據守。
亥時六刻,一靈活矯健的大成兵悄無聲息地爬上堡前塔樓,上頭值夜的兵卒尚未來得及反應,已被一劍割喉。
大雪夜叫人放松了警惕,此時的軍堡內,絕大多數人都已沉入夢鄉,數百大成兵借著勾爪,不顧大風大雪阻攔,自堡后的山崖攀爬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