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祈宴聞言立馬來了精神,當下出門去看。
一箱一箱的東西卸下,足有七八車,江林指揮著人將蓋子一一打開,好讓凌祈宴看個清楚。
都是了不得的寶貝,凌祈宴最喜歡的那些,這已經是他來這邊后,太后第二回派人送東西過來,給他和溫瀛的一人一半。
凌祈宴十分歡喜,拾起顆亮晶晶的紅寶石對著陽光細瞧。
何以解憂,唯有金玉。
太后果然懂他。
溫瀛身邊的大太監過來,吩咐人將他的那份抬去后頭庫房,被凌祈宴喊住:“你們怎的都不給他看看,就把東西抬走了。”
那太監恭恭敬敬道:“殿下說他不看這個,抬去庫房登記了就行,還說您要是有喜歡的,盡管拿去。”
凌祈宴隨意晃了一眼,太后并不偏心,給溫瀛的一樣是頂好的寶貝,只怕再這麼送個幾次,寧壽宮的庫房差不多能被他倆掏空。
“……我要他的做什麼。”
凌祈宴丟下這話,轉身回去書房里。
進門時溫瀛剛歇了筆,凌祈宴湊過去,伸手推他胳膊:“太后送了那麼多東西來,你連看都不看一眼?”
溫瀛平靜抬眼:“為何要看?都是身外之物而已。”
“你怎不去出家呢,四大皆空多好。”
溫瀛無所謂道:“你喜歡都送你。”
“我不要你的。”
好似他是那貪人便宜的一樣,他才不要。
溫瀛看著他的眸光一頓,伸手將人拉過去。
凌祈宴被摁坐到他腿上,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掙不開,懶得動了,嘴里哼哼:“你這人可真沒良心。”
“你有良心?”
分明他自己最是沒心沒肺的那個,真好意思說別人。
凌祈宴沒好氣,抬手想打人,被溫瀛捉住手腕,抱著他壓到書案上,不等凌祈宴反應,親吻跟著落下。
一刻鐘后,凌祈宴窩回榻里去,舔著被咬出血絲的唇,沒再理溫瀛,提筆給太后回家書。
太后寫給他的信里,盡是噓寒問暖的關懷之言,看得出筆下幾番停頓,像是欲言又止,到底沒問他跟溫瀛如今是什麼關系。
凌祈宴一手支著下巴,頗有些心不在焉,溫瀛依舊坐在書案前,正在看外頭剛送進來的信函,凌祈宴偷看他一眼,心神一陣恍惚。
幸好太后沒在信里問他和溫瀛的事,要不他還真不知該怎麼說。
回神時,筆下滴落的墨汁已污臟了信紙,凌祈宴懊惱不已,趕緊將之團起扔紙簍里,重新鋪開紙張。
溫瀛看罷手中信函,直接扔角落火盆中,凌祈宴抬眼時正看到這一幕,順嘴問他:“又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這麼急著燒了。”
溫瀛淡漠道:“京里一些瑣事罷了。”
“嗯?”
“陛下新封了位昭儀娘娘。”
凌祈宴一臉莫名:“你還盯著皇帝后宮呢?”
封了位昭儀而已,有什麼好稀奇的,那位皇帝向來是個風流種,要不那二十幾個兒女是怎麼來的?
“是你娘。”
“咳——”
凌祈宴剛端起茶碗啜了一口,聽到這句直接嗆到了,接著便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溫瀛走過去,輕拍他后背。
好半日,稍稍緩過勁的凌祈宴抬頭,一張臉嗆得通紅,大睜著眼睛不敢置信道:“我……娘?”
溫瀛面無表情地點頭。
皇帝是個孝子,他們離京后沒幾日,皇帝去了一趟城郊的皇寺,為身子骨不好的太后上香祈福,在廟里小住了兩日。
皇寺在山腳,靜水寺在山上,皇帝便是在那寺廟后頭、山腳處的溪池里,不巧撞到了正在那里沐浴的云氏。
褪去那日在興慶宮時的滿面怨憤和猙獰,只著粗布緇衣的云氏望著皇帝紅了眼,那副淚眼朦朧、楚楚可憐的模樣,輕易就勾動了皇帝心底的那根弦。
哪怕她已剃了頭、不施粉黛,甚至不再年輕,只那麼清清麗麗地往那里一站,依舊是最芳華絕代的美人。
皇帝就這麼被迷了心竅,完全不記得了那日在興慶宮初見云氏時,那些憎惡和厭煩,只有滿腔的憐惜和悔不當初,當日就在皇寺里將人寵幸了。
之后那兩個月,皇帝隔三差五地就會出宮去廟里,再到半個月前,云氏被診斷出有孕在身,皇帝激動萬分,按捺不住將人帶回宮中,沈氏氣得幾要發瘋,但皇帝鐵了心要納人,誰都攔不住,甚至與沈氏說出她不答應就將后位讓出的話,力排眾議封了云氏做九嬪之首的昭儀,只在皇后和四妃之下。
凌祈宴聽得一愣一愣的:“……他這就不嫌丟人了?”
溫瀛淡道:“陛下自然不會與人說昭儀娘娘是從廟里接回的,另給她安排了一個新的身份,與從前的鎮北侯府無關。”
“那太后呢?太后也答應了?”
“太后不愿意,但昭儀娘娘已有孕在身,她只能點頭。”
凌祈宴心頭百般滋味,只覺得憋屈得慌:“她都這個歲數了,皇帝還看得上她呢?別新鮮勁過了,又把人給厭棄了吧。”
“昭儀娘娘也才三十有六,正是風韻猶存之時,再加上年少時的那點執念,陛下為何看不上?”
凌祈宴酸溜溜道:“你果真了解你父皇,真不愧是他好兒子。”
溫瀛不在意道:“你放心,哪怕陛下當真新鮮勁過了,厭棄了她,有一兒半女傍身,她下半輩子也能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