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又喊了一聲,凌祈宴這才懶洋洋地應了,吩咐道:“本王要沐身,你來將床褥換了。”
坐進浴池里,仿佛周身每一個毛孔都舒服地舒展開,凌祈宴滿足地喟嘆,江林跪在池邊幫他捶手臂,低著腦袋,壓根不敢看他身上那些深深淺淺的痕跡。
凌祈宴的腦子清明了些,約莫是察覺到了身邊這閹人的不自在,冷聲提醒他:“今夜的事情……”
“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奴婢是瞎子、聾子、啞巴!”
凌祈宴滿意了,算這人機靈。
他是高高在上的毓王殿下,無論事實如何,都是那窮秀才被他寵幸了,別的他絕不承認。
翌日清早,過了辰時,溫瀛才來正院這邊請安。
凌祈宴也才剛起,用罷早膳,正懶洋洋地倚榻里喝茶,見到人進來,睨他一眼。
這窮秀才又變成了那副面無表情的棺材臉,好似昨夜那個兇狠得跟禽獸一樣,差點沒將自己弄散架的人,不是他。
凌祈宴不由地想,這小子到底是個什麼性子的?看似清高,實則野心勃勃,看似清心寡欲、與世無爭,卻連殺人都敢,對著自己也從未有過半分懼意,什麼以下犯上的事情都敢做,實在是叫他不知該如何評價。
他本能地覺著這小子日后只怕不好控制,不過他才剛食髓知味,就這麼把人趕走,他又有些舍不得。
……算了,等他膩味了再說。
昨夜睡得太晚,凌祈宴這會兒還提不勁來,不太愿意搭理這窮秀才。
溫瀛打量他的神色。
“殿下這般精神委頓,一大早就累了嗎?”
溫瀛的話問出口,凌祈宴聽出這里頭夾雜著的譏誚之意,眉頭一皺,伸腳就踢:“跪下。
”
溫瀛握了握拳,跪下地。
凌祈宴兩指捏住他下巴,盯著他冷淡的雙目,輕瞇起眼,哂道:“窮秀才,你在與本王置氣?你有什麼資格與本王置氣?”
溫瀛卻問他:“殿下昨夜高興嗎?”
凌祈宴噎了一瞬,沒好氣道:“本王寵幸你,是你的福分,你別恃寵而驕,與本王拿喬。”
溫瀛不以為然:“是殿下寵幸學生嗎?”
凌祈宴怒而揚起手,頓了一頓,落下時成了輕拍溫瀛臉的動作,一下一下,完全沒力道,嘴里說出的話卻不好聽:“臭秀才,別忘了你是什麼身份的,你真當本王是沒脾氣的?”
溫瀛捉住他的手,從自己臉上拉下來,平靜道:“學生從來都記著。”
他無時無刻都記得,他與凌祈宴之間,天上地下的差別。
但是他不甘心。
“你記得你還敢這麼對本王?!”一句話又成功讓凌祈宴生了氣。
溫瀛冷聲提醒他:“昨夜是殿下傳學生來,是殿下讓學生脫了衣裳入了殿下的床榻,是殿下主動坐上來……”
“你給本王閉嘴、閉嘴!”
凌祈宴氣急敗壞,撲溫瀛身上想揍他,就這麼從榻上栽了下來,栽進溫瀛懷中,與之在地上滾成一團,最后騎到溫瀛身上,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溫瀛由著他掐,直到快喘不過氣,才猛地將人從自己身上掀下地,回身用力按住。
他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兇狠,盯著凌祈宴,凌祈宴一愣,那一瞬間,他的心里竟生出了想要避縮之感,回過神愈加勃然大怒。
“你敢這般對本王!本王要殺了你!”
“夠了。”
溫瀛松了手,從凌祈宴身上下來,放開了他。
“殿下若是當真咽不下這口氣,想罰學生直接罰就是。
”溫瀛的語氣生硬,臉也是臭的,眼中哪有半分悔過懼意。
凌祈宴氣紅了眼:“你滾。”
溫瀛的目光移向他,這一頓鬧,凌祈宴本就沒怎麼穿好的衣裳被蹭得愈加凌亂,頭發也散了,氣喘吁吁,面有紅暈,眼尾更紅得厲害,像是被人欺負狠了。
……像是被他欺負很了。
昨夜那些旖旎畫面不期然地浮現,溫瀛低下眼,服了軟:“學生逾矩了,殿下勿怪。”
不待凌祈宴再說,溫瀛已雙手穿過他腋下,將還躺著的人從地上抱起來,輕撫了撫他的背:“殿下起來吧,地上涼,別躺地上了。”
凌祈宴推他一下,推不開,溫瀛已打橫將他抱起,放回榻上,給他蓋上毛褥子。
凌祈宴伸腳就踢,被溫瀛按住:“別鬧了,學生錯了,殿下息怒。”
凌祈宴問:“你知道錯在哪?”
“學生惹了殿下生氣,就是學生的錯。”
凌祈宴輕哼。
這小子也就嘴上這麼說說,哄他罷了,他真要一直計較得氣死自己。
溫瀛依舊跪在榻邊,幫凌祈宴揉了揉腿,幾下之后,凌祈宴被揉得舒服了,氣消了大半,忍不住腹誹,這臭秀才,非得被他罵一頓、打一頓,才肯服軟,當真欠得慌。
又見溫瀛這會兒低眉順眼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臉上重新有了笑意,溫瀛看他一眼,沒再說什麼。
這位小殿下就是這樣,從來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最是沒心沒肺不過。
這樣也好,他這樣的人才能活得舒坦自在。
凌祈宴想吃橘子,從一旁矮幾上摸了一個過來,砸溫瀛身上,頤指氣使地命令他:“給本王剝橘子。”
溫瀛沒接,那橘子砸到他手臂,再咕嚕滾落地上。
溫瀛彎腰去撿,注意到腳踏邊似有什麼東西,順手拾起,沒等他看清楚,凌祈宴臉色一變,已眼明手快地撲過來,從他手中將東西奪走,又換了副面孔,兇他:“你做什麼!不許動本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