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人沒什麼大本事,只是西南一個小地方的國君,依附著大成朝,日子才能過得安生太平,這回親自來這上京城,還帶上這麼多精挑細選出來的美姬,為的就是將人獻給大成皇帝和上京城的這些權貴,好為自己國家討些好處。
凌祈宴一手支著腦袋,將酒倒進嘴里,視線自那些姑娘們的臉上一一滑過,這些日子他日日來看她們排舞,對這人的目的自然一清二楚。
他抬起手,與領舞的長得最是美艷絕倫的那個勾了勾手指,姑娘赤著腳走上前來,在他身前跪下,為他斟酒,望向他的目光分外熱切。
凌祈宴輕勾唇角,笑問她:“你想做陛下的妃子嗎?”
姑娘直勾勾地看著他:“奴愿伺候殿下。”
“當真?”
“奴喜歡殿下。”
凌祈宴哈哈笑:“伺候本王有何意思,要伺候就該去伺候陛下,說不得陛下喜歡你了,還能給你封妃。”
姑娘咬住唇,眼神里有了動搖,看向凌祈宴時又有不舍。
凌祈宴的手指勾起她披散下的一縷長發,在指尖繞了繞:“聽話,跟著本王沒前途的,人該往高處走。”
“奴笨拙,怕陛下不喜歡。”
“你長得美,舞跳得好,大成話也說得好,陛下不會不喜歡你,明日到陛下跟前獻舞時,你也這麼看著他,大膽一些,不要害羞,記著多笑一笑,陛下喜歡海棠花香,今日夜里你用那花泡個澡,將明日穿的衣裳也熏一遍,他一準喜歡。”
姑娘怔怔聽著,凌祈宴的眼神太溫柔多情,與她說話時仿佛與情人呢喃絮語,他長得這般俊美,如謫仙一般,她是真的想跟了他。
凌祈宴又撫了撫她的臉:“去吧。”
喝得醉醺醺的國君湊過來:“殿下,您若是真喜歡她,那就將她留下,陛下那里,送別人去也一樣。”
凌祈宴笑著搖頭,晃了晃手中酒杯:“你當陛下是什麼人?陛下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不是最美的那個,憑什麼入陛下的眼?”
對方聞言有些擔憂:“那陛下真能看上她?”
“能,你叫她按著本王說的做就能,本王總不會騙你。”
凌祈宴輕笑說罷,繼續往嘴里倒酒。
別的人或許不知道,但他曾聽太后與她宮里的老嬤嬤念叨,說他父皇年少時,喜歡上鎮北侯府嫡出的小娘子,非她不娶,那小娘子據說是當時的上京城第一美人,真正的天姿國色、艷絕一時,那小娘子最喜歡海棠花,他父皇愛屋及烏,為了那小娘子,在自己寢宮種了一院子的海棠樹。
那會兒他父皇選妃,最后在沈氏和那位小娘子中二選一,定下那小娘子的其實不是太后,是他父皇本人,可惜那小娘子命不好,在成婚前兩個月,鎮北侯府因戰事獲罪,滿門男丁斬盡,女眷盡數被充為官奴,他父皇那會兒在漠北領兵,得知消息趕回來時,鎮北侯府已倒,那小娘子也不知所蹤。
再之后,他父皇才娶了沈氏,沈氏像是知道這段往事,自他父皇登基她入主中宮,宮里再不許種海棠樹,連海棠花式樣的物件,都不許出現在她眼前。
凌祈宴卻偏要給她添堵。
太后說那位鎮北侯府的小娘子直白、熱情、愛笑,不像其他那些深宅大院出身的大家閨秀,個個規矩重,身上背著刻板教條,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父皇既然喜歡這樣的,他就送個差不多的替代品給他,只要能讓皇后不高興,他就高興了。
酉時末,夜幕低垂。
溫瀛出現在會同館外,被人攔住,他面不改色道:“我是毓王府上人,來接毓王殿下回府,宮里派了人來王府傳話,毓王殿下須得回去了。”
被他三言兩語唬住,對方不敢怠慢,領了他進門,去那西南小國使團下榻之處。
尚未進院門,就聽到里頭絲竹笙簫,盡是靡靡之音。
溫瀛踱步進去,一眼看到已喝得爛醉的凌祈宴,躺在個美姬懷中,正衣衫凌亂、形骸放浪地與人調笑。
沒人注意到溫瀛,直至他走近凌祈宴。
凌祈宴拉著那姑娘的手,湊到對方耳邊說著什麼,這才注意到面前還有人,他迷迷糊糊地抬眼,望向正居高臨下看著他、面沉如水的溫瀛,好半日,他的眼睫緩緩動了動,嘟噥道:“窮秀才,你怎麼來了,來陪本王喝酒。”
凌祈宴朝著溫瀛伸出手,溫瀛蹲下身,淡漠地看向原本懷抱著凌祈宴的美姬,對方低了頭,自覺退下。
凌祈宴有些不明所以:“去哪啊,怎麼跑了?本王還沒喝夠呢……”
溫瀛冷聲問他:“殿下可知現下是什麼時辰了?”
凌祈宴不高興道:“本王才不管什麼時辰,本王要喝酒。”
“明日是萬壽節,殿下在這里喝得爛醉,再睡死過去,若是明日錯過了與陛下祝壽獻禮,您打算怎麼辦?”
“怎可能,”凌祈宴不耐煩地揮手,“本王心里有數,不用你多事。”
溫瀛不再說了,伸手過去,直接將人打橫抱起,凌祈宴掙扎著推他,但醉得太厲害,根本敵不過溫瀛的力氣,那位國君過來試圖阻攔,溫瀛沒理他,抱著凌祈宴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