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平時,斯野早發現了。
白小也覺得老板心不在焉。
他來“曠野”這麼久,斯野做事向來效率高,很少有走神的時候。
白小也坦白偷拍的事,問能不能撿到視頻里。
“撿吧。”斯野今天格外好說話,“差不多我就先走了。”
靳重山雖然沒參與工作,但始終注視著斯野。
斯野從店門出來時,他已經在街邊等著了,“喝什麼?”
“都行。”
春熙路太古里這一片,有太多裝修別致的咖啡店甜品店。
靳重山停在一家邊,“這里?”
“好。”
點餐時,也是靳重山說了算。
問斯野,斯野只會說好。
他們之間好似變得十分陌生,卻也不是真正陌生人的陌生。
兩個曾經親密到擁有彼此的人回到陌生人的軌道,竟是比陌生人更加尷尬。
靳重山想起以前,斯野總有很多小要求。
糖少一點,冰多一點,檸檬多了不行,奶油再加一點。
他很懷念那個撒著嬌跟他提要求的斯野。
飲品放在桌上,誰也沒動。
斯野看著杯子里的桃子,靳重山看著他。
“昨天晚上我送你回去,我們聊了一會兒天。”
斯野還是沒抬頭,但肩膀很輕地繃住了。
“嗯。”
“你說,已經放下我了,叫我走,不要再來打攪你……”
斯野心中一驚,終于直視靳重山。
他居然對靳重山說了這樣的話。
也好,也好。
喝醉的他代替清醒的他將難聽的話都說了。
現在他再重復一遍,也不至于太難堪。
“是。”斯野直了直腰背,“你說時間會讓我放下。分手這麼久,我已經放下了,也已經開始新的生活。”
靳重山眉眼極沉,“我昨天也對你說了一些話,你醉了,我想在你清醒的時候再說一遍。
”
斯野心跳轟鳴。
靳重山對他說了什麼?
現在又要對他說什麼?
“斯野。”靳重山聲音很輕,也很堅定,“可是我放不下。我放不下你。”
斯野瞳光一動不動,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
他就這麼盯著靳重山,壓抑半年的情緒沖向頭頂,又在名為理智和受傷后的自我保護下冰封住。
許久,他重逢后第一次毫不避閃地看著靳重山,臉上帶著淡然又決絕的神情。
“可相同的事我不想再經歷一次。”
“靳哥,一方已經放下的感情,不可能再撿起來了。”
“我們……還是像去年說好的一樣,算了吧。”
第39章
成都這座城市,有著超乎尋常的包容力。
有一技之長的人很容易在這里找到自己的位置,過上不錯的生活。
那天在咖啡館,斯野說完就起身告辭。
靳重山本能地追上去,抓住他的手腕。
他胸口悶得厲害,卻強作冷靜,“靳哥,我們沒必要鬧得這樣難看。”
靳重山盯著他,嘴唇動了動,也許想說什麼。
但他搶先一步:“你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以前的我算是,但我已經變了。”
“所以,讓我們都體面點吧。”
斯野垂眸,看著那只抓著自己小臂的手。
他曾經那樣喜歡這只手。
掌心溫暖干燥,有著邊疆的粗糙。
他將臉貼上去,輕輕蹭。
靳重山就會扣住他的后頸,摸他泛紅的耳垂,和被風吹亂的金發。
但那都是早已過去的事了。
他碰觸靳重山的手背,將手指從自己小臂上分開。
靳重山確實成全了他想要的體面,任由他分開手指。
可那一刻,心底只有他知曉的角落劇烈地疼痛起來。
他收回手臂,沒再看靳重山,“我走了,再見。”
靳重山看了很久斯野的背影。
徹底看不見了,才回到座位上,把兩人份的飲品喝掉。
他感到迷茫和無措。
斯野并不想繼續,他的出現是不被期待和不體面。
回去嗎?
這想法剛一出現,就被他否定了。
他此生第一次遵從內心的“自私”,來到成都。
嘗過一次“自私”的滋味,就再難回到過去的無欲無求,無悲無喜。
他不知道怎麼做才能挽回斯野,但知道一旦體面地回去了,就將永遠地失去斯野。
靳重山還是住在斯野家附近的酒店里,沒再給斯野發信息,也沒去工作室堵人。
他每天背著相機出門,很快找了個攝影兼后期的工作。
不忙,接多少單子全由他定。
拍的多是時尚這一塊,有時也去川西做風景拍攝。
川西和帕米爾高原雖然地處南北兩地,居住的少數民族也不同。
但靳重山對高原的適應和理解遠非普通攝影師能比,并且還能包辦后期。
夏秋兩季是川西最美的時候,三不五時就有單子。
沒用多少時間,靳重山就成了小圈子里很有名氣的攝影師。
他就像斯野所期待的,沒有死纏爛打。
但也沒有遠離。
他和斯野當著隔著一條馬路的鄰居,做時尚拍攝時經常去太古里,每次都會從“曠野”門前經過。
白小也一看見他,就會熱情招呼他到店里喝咖啡。
他給其他品牌拍攝時,白小也大模大樣走過去。
“勒是我們家御用攝影師,借你們用用。”
他從來不否認,只是淡淡地笑一下。
“曠野”開業時辦的多場活動造足了勢,和哪些攝影工作室合作,同行們心里都有數。
有一次,靳重山的客戶聽不下去白小也的吹噓,終于扒了他“皇帝的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