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野自己愛喝美式,怕靳重山喝不慣,要了一杯香草星冰樂。
在滿屋咖啡的香氣中,靳重山那杯頂著奶油的星冰樂格外突出。
靳重山沒坐在斯野旁邊,找了個斜對著斯野的位置。
屋里很暗,斯野在投影儀上展示自己的作品。
冷光照在斯野身上,將他本就白皙的臉龐照得近乎冷白。
搭 上那一身淺灰色的西裝,加上嚴肅認真的神情,和在邊防檢查站蔫蔫等車的小金發判若兩人。
靳重山握著星冰樂的杯子,手心被凝結的水珠打濕。
斯野侃侃而談的模樣落在他的瞳仁里,比以前任何時候都遙遠。
但他唇角輕輕揚起一個弧度。
毫無疑問,此刻的斯野是迷人的。
比在塔爾鄉的夜色里醉醺醺向他索吻時,比躺在長毛毯子上向他打開時,都更加迷人。
靳重山瞇了瞇眼,腦中浮現出斯野第一次跟他說重山與曠野時的畫面。
這時的斯野,和那時的斯野,哪個更迷人呢?
他無法判斷。
但現在的斯野也很好。
忽然,幾道目光看向靳重山。
他剛才走神了,不知道斯野說到了哪里。
視線與斯野對上,只見斯野皺著眉。
周圍充斥著討論,斯野態度強硬道:“靳哥不是我找來的模特。”
原來是在說模特的事。
靳重山并非對模特一無所知。
喀什噶爾古城自從開始有規劃地發展民宿,就時常有穿著民族服飾的模特去拍照。
上回他帶塔吉克族的女孩去參加,還恰好遇到了斯野。
許多民宿都邀請過他當模特,開的價格很高。但他一次也沒有接過。
一位女設計師道:“但是斯總,你這套設計本來就融合了邊疆、高原的意象,我們找的所有模特都比不上靳先生。剛才我一看到他,就覺得他是你這套衣服最完美的模特。”
斯野當然知道。
但他也知道靳重山不可能愿意在展會那麼大的場面中當模特,被所有人圍觀。
所以他提都沒跟靳重山提過,早早讓星姐找幾位少數民族模特。
靳重山沉默地聽著他們討論,手中的星冰樂沒多久就喝完了。
太甜。
會議室似乎分成了兩個陣營,斯野一個人是反方,其他設計師是正方。
別人試圖說服斯野,這套作品有沖獎的可能,如果有靳先生展示它,那便是錦上添花。
斯野流露出靳重山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氣場。
果斷,甚至是獨斷,將建議一條條駁斥回去。
靳重山莫名想到,中午斯野說斯宇是個霸道總裁。
看來血緣這東西果然奇妙,至少在工作上,斯野也是個霸道的。
靳重山微微笑了笑。
還是那位女設計師,突然話鋒一轉,不再與斯野辯論,“靳先生,您愿意試試我們這套衣服嗎?”
斯野急了,“他……”
靳重山卻點點頭,“可以。”
斯野瞳光微凝,一眨不眨地看著靳重山。
大家都愣了。
沒想到在這兒爭執半天,模特本人這麼容易就答應了。
女設計師欣喜不已,“那我們現在就試試!”
換衣間里,助理已經把衣服準備好了。
斯野還是不放心,“真的可以?哥,你不愿意就跟我說。”
靳重山想的卻不是模特不模特。
他饒有興致地觀察斯野,覺得斯野又變回在帕米爾高原時的樣子了。
緊張,嘴上說著你再考慮一下,其實期待和興奮早就寫在眼睛里。
“我做模特是不是更好?”
斯野想了想,“是。”
靳重山將夾克脫下來,解開工裝褲的紐扣,里面的黑色內褲沿露了出來。
斯野耳根陡然發燙。
靳重山沒有避著他,一件一件脫,直到像上次一樣脫得只剩一塊布料,“來幫你的模特穿衣服。”
接觸到靳重山赤裸的身體時,斯野指尖像被燙到一樣縮回來。
現在和第一次給靳重山穿衣服很不一樣。
他回到成都了,就在自己的公司。
給模特穿衣服本來是很嚴肅的一件事,他卻忍不住心猿意馬。
換好后,他再次跟靳重山確定:“哥,展會有很多人,評委、同行、媒體,他們會不停對你拍照,對設計評頭論足,談論的雖然是作品,但不可能完全避開模特。”
靳重山:“啰嗦。”
斯野:“……”
換好衣服后,造型師和化妝師忙碌起來。
斯野這一套走的是野性與華麗相撞的風格,模特造型上也要往同一個風格靠攏。
靳重山從頭到尾都很配合,就連化妝師給他上金銅色的眼影,他也沒拒絕。
效果一出來,設計師們大呼絕了,斯野卻一動不動站著。
他在設想這一套時,腦中出現的是翱翔了萬萬里,最終降落人間的雄鷹。
它的身上有雪山的永恒,流云的漠然,天空的遼闊,也有大地的煙火。
它從神和圖騰,變成了人。
現在,他的鷹就站在他面前。
鷹選擇降落的地方,是在他可望也可即的前路上。
大家都覺得斯野這回肯定拿獎,提議今晚就先去吃一頓。
星姐趕緊降溫,說明天就要去布置場地了,不要粗心大意。
斯野也道,今天不行,家里大哥要來查崗。